江婵急匆匆赶回客栈,借着这一场火势,冯瑛应该能逃出来才是。他也真是的,只身犯险,那刘宜刘君都是虎狼之人,尤其是刘君,纯粹是无谋小人一名。与他为谋,仿佛与牛弹琴!
想不到,他也有如此蠢的时候!
江婵想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冯郎艳倾天下,人中龙凤,是她前世追逐一生的人,为了要嫁给他,她几乎费尽心机。可是他的心里,她终究却只是一颗棋子。
江婵唇边涌起一抹苦笑,能怨他吗?更多的是该怨自己!
“老老大,你回来啦?”门外,阿卓的声音响起。
江婵起身开门,见阿卓着急的神色一下就放松下来,心知他是担忧了一晚上,便有些愧疚,拉他到屋子里,拿了一包刚才买的糖籽给他吃。
阿卓拿在手里看了看:“这是这是什么?”
江婵看着他笑:“你尝尝!管保是好吃的。”
阿卓向来相信他,拿了一颗丢在嘴里,果然甜丝丝脆生生,一时连吃了好几颗。
江婵拦下来:“好吃也不能贪吃,要坏牙齿的!咱们带着路上解馋也行。你一晚上也没歇息着,赶紧去睡,明儿要起个大早!”
阿卓看了她一眼:“老老大,以后有什么什么事儿记得告诉告诉阿卓。阿卓虽然没没本事,但是只要老老大说的,一定一定会办到!”
江婵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老大知道了,快去睡吧。”
阿卓点点头,又偷偷拿了几颗糖籽笑嘻嘻地往外走。刚出了门,却听江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阿卓,谢谢你!”
翌日一早,两人轻装上路,出了城门往西果然看见两江汇流处江水渐渐浑浊。一路上两人听到不少流言蜚语,不几日就传出钦州刘氏兄弟造反的消息。短短数十日间,刘氏反军拥兵数十万,已先后占领了钦州附近的阳宁、七延、伏康等地,声势渐渐浩大。
江婵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似乎不妥,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只是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另一方面,刘宜刘君的活动,对他们这次借粮却是大大不利,要运那么多的粮草,怕还不到郤水就已经被抢光了。她这才发现,韩渡给她的这个任务一点儿也不简单。
这一日下午时分,两人终于赶到了伯阳城,却见城门上挂着白布,出入城门的人也多是着素衣,女子鬓带白花,男子腰缠白素,满城景色看来甚是萧条。
“老大,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阿卓摸摸头,满目疑惑。
江婵也是不解,拦住一个老妇相询:“老人家,请问伯阳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大家都是一身孝服打扮?”
老妇看了她一眼:“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这城里出大事了!”
江婵一怔,心里不祥的预感渐渐浓烈:“什么事儿?”
“侯爷。。。。。。侯爷去了!”老妇说着流了泪,拿袖子擦拭着,颇为哀痛。
江婵心狂跳不止:“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老妇叹息:“已经五天了,昨日出的殡。”
江婵谢过老妇,一路沉默着和阿卓入城找了客栈投宿,阿卓出去打探侯府的消息,她则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难怪她一直觉得有些不妥,那刘氏兄弟举反旗后第一役血战胡梁损失了不少兵马,稍后又和李昀方的燕刺军在孤堠岭相遇,差点全军覆灭,完全不是路上所听到占领阳宁等地连战告捷的消息。而且,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她进了随宫,被拘囿在合欢园里的时候还曾见过永敬侯汤禀,现在据那时起码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怎么汤禀就死了呢!?
难道,事情并没有按照原来的样子发展?为什么会这样呢!
江婵猛地一愣,会不会因为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所以历史也就随之而更改。
她是安陆的公主,本应被送往随国献于随王。而韩渡则应该在南河口被擒,由邓安公亲自押往齐临,路中为李昀方所救,是以投靠了李昀方的燕刺军。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更名为江婵摆脱了公主的宿命,韩渡也已自立门户,局势改变,一切都不再会按照原有方向发展。
江婵顿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如此一来,未来的一切真的就成未知了!
“老老大!”阿卓砰砰地敲门。
江婵赶紧让他进来,见他急慌慌的模样,让他喝了口水稍微平静了一点再慢慢说。
“打听到什么?”
“永永敬侯汤禀是是病死的,他的大大大儿子承了爵位,现在整整个伯阳城都在在他的控制之下。我听说这个这个汤还早早就看中了爵位,盼盼着他父亲死呢!他其他几个弟弟兄对他都都很不满,现在城里虽然看看着很平静,可是私私底下,不少二公子三公子的附庸都都蠢蠢欲动。说说不定,再过几天,这这城里就要厮杀成一一一片了!”
江婵皱着眉头,手里捏着韩渡给他的碧玉。现下汤禀已死,汤还不知道还认不认这个信物。只可惜她并未见过汤禀这几个儿子,更不了解他们。这下是真麻烦了,这粮草十有八九是借不上的。
可是黑鹰寨里的人。。。。。。
“咱们现在该怎怎么办?”阿卓也是苦恼之极。
江婵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么远跑一趟,总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跑回去吧。
她捏紧手心里的碧玉:“不管怎么说,咱们千里迢迢才到伯阳,总要去尝试一下的。走,我们现在就去侯府!”
永敬侯门前守卫森严,江婵将碧玉交给守门的卫士:“麻烦大人将这个给侯爷,就说故人求见!”
卫士愣了愣,打量了他们好几眼,这才有些不耐得进去了。
半晌,卫士气哼哼地出来,将碧玉丢到江婵身上:“哪里来的无耻小人,胆敢在此坑蒙拐骗!赶紧给我滚,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阿卓气得不小:“你你你怎么这样说话!”
江婵拦住阿卓,问道:“侯爷不愿见我们吗?”
卫士哼了一声:“侯爷说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东西,让你们快滚!”
江婵叹气,汤还果然没见过这块碧玉,此路确已不通。
“走吧。我们再想办法!”江婵拉了拉阿卓,刚准备离去,忽听身后有人道:“姑娘,且慢!”
江婵回身,只见侯府旁停了一乘纱轿,开口喊住她的正是纱轿旁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
那几个侍卫看见纱轿,都跪下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纱轿中传出尔雅清和的声音:“起来吧。”
那侍女上前向江婵道:“姑娘,我家夫人想请您到府中一叙,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江婵略沉吟,继而笑道:“乐意之至!”
既然这位夫人开了口,那几位侍卫也就不敢再加阻拦,江婵跟在纱轿后进了侯府,而阿卓却被拦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
江婵向他眨了眨眼:“你先回去吧。”
阿卓狠狠地瞪了侍卫几眼,这才转身走了。
侯府里,小桥流水潺潺,竹亭楠木甚是清雅。
江婵左右看看,料想这都是汤禀以往布置下的,果然处处是道家的无为清淡之风。
过了几道拱门,纱轿在一栋杏花春浓的院子里停下。
两名侍女上前扶着那夫人出了轿子。
“你叫什么名字?”夫人轻轻开口。
江婵抬头,看见一张清秀的容颜,这夫人面色白皙,身量清瘦,湖青的绸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夫人见她面含疑问,微微笑了一笑:“怎么了?我问你话呢?”语气是和雅轻柔的。
江婵道:“夫人如何知道我是女儿身?”她现在可是一身男装打扮,这一路行来几乎无人识破。
夫人抬步进了屋子,一边道:“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这不难看得出来!”微微顿了一下,又像是自言自语地低低喃了一句,“来找他的,自然是女子。”
江婵跟着她进去,只见屋子里馨香满室,迎门的墙上挂着一副晚月山水图,红木桌椅上铺着软绸,搁架上摆放着古瓷器皿,房间里不见脂粉气,反而显得古雅婉约。
夫人在软椅上坐下:“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你是伯阳人吗?家住何处?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江婵只觉得这夫人问得有些奇怪,便道:“我叫江婵,是从郤水来的。”
夫人微微一诧:“郤水?那可有些远了!”
江婵看着她:“不知夫人是。。。。。。”
旁边侍女便道:“夫人自然是侯爷的夫人。”
江婵猜的也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想到汤还的夫人是这样一个清淡的人物。
“你先在府上住下吧,你的事我会跟侯爷讲的!”
江婵讶异,她的事?这个夫人知道吗?
侯爷夫人似乎了然地笑了笑:“侯爷既然将那么名贵的碧玉送给你,自然还是喜欢你的。只是现下老侯爷刚刚过世,城中事务杂乱,恐怕无暇顾及。等过了这一段儿,我便做主让侯爷纳你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