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办法,我留宿在建德殿一夜,可我对刘秀已经越来越恨,我恨他杀了舅父,恨他强行拆散我和孩子,更恨他强我!
自那一夜后,无论刘秀怎么传话要我去看强儿,我都不再理会了!我再去,再被耍,再被玩弄吗?
这座皇宫真的让人很难挨,我想出去已经想疯了。刘秀不知道哪个筋不对,竟然封郭况做黄门侍郎。现在况儿也可以随意出入皇宫,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也算得多了!
“阿姐,你又惹陛下了?”郭况一进宫就问我。
被他的话气得发抖,“我没惹他,只要他不来惹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呵呵,”郭况笑了笑,他又说道:“陛下昨天还问我你喜欢什么,看样子他是想和你言归于好呢!”
“你想做费力不讨好的和事老?”我站起来,怒道:“郭况,你是我弟弟还是刘秀的弟弟,舅父是被他杀死的啊!”
郭况起身按住我的肩膀,收起笑,“阿姐,逝者已矣,何况陛下此举也只是出于自保。阿姐你动用家族力量担保王府,你有见陛下责怪你吗?舅父谋反那么大的罪名,你是罪臣的亲属,你有见陛下把你打入冷宫吗?”
“况儿,你不明白!”面对自己的亲人,我变得有些脆弱,“你不明白他是如何对我的,他可以笑容浅浅的看你饱含深意,也可以眼都不眨的杀人,他杀的人还是你我的舅父!我只能尽量不恨他,可我真的做不到对他强颜欢笑,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好虚伪!”
你可知,舅父与我,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可到最后是我背弃了舅父,是我断了舅父的生机!我还为仇人生下了孩子,我真的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我明明是要恨刘秀的,可我,终是对他恨不起来!
“阿姐,我明白你,我懂你!”郭况揽过我的肩让我靠在他怀里,“我懂你的,就是因为你心里有陛下,所以你才会怪他,你只是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我知道你不敢再相信他,我知道你怕再受伤!”
泪水又涌出来,声音也变得哽咽,“况儿,我不是没有去信过他,可是没用,真的没用,我都试过了,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我们恭王一族全被他利用得彻底,我的一生都要葬送在皇宫里了!况儿,我是不是作茧自缚?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不哭了,阿姐不哭了,”郭况轻轻拍着我的背脊,“我带你出宫,回府住几天怎么样?”
“怎么回?我怎么有脸见阿母?”
“母亲很担心你,她总是问我你在宫里怎么样,陛下有没有亏待你!阿姐,母亲从来都疼你,她怎么会怪你?”
从郭况怀里抬头,缩了缩鼻子,我有些不太确定,“母亲,真的不怪我?”
“不怪!”郭况笑了笑,“明日就是上元节,待会儿我去请奏陛下,他会准你出宫的。还有,竟儿和幼仪都在家里,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看看他们嘛,正好明天我们兄妹几个一起出去玩玩,怎么样?”
“恩。”顺从的点头,我也想放松放松。
最后,我不知道郭况到底和刘秀说了什么,反正他是允了我回郭府小住几日,终于可以暂时离开洛阳宫几天,我心情有些放松。
刘秀对我虽然不好,但好歹也没有亏待强儿,饮食起居都照顾得很好,我也暂时放心。跟着郭况一起走出朱雀门,连空气都觉得很新鲜。
来到定居洛阳的郭府,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里的一切太像恭王府了,庭院前的那座秋千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幼时舅父推着我荡秋千的时候,银铃般的笑声还在耳边充斥,可我再也见不到舅父!
“别难过了,母亲等会儿要是看到你这样,会更伤心的!”
转头看他,我笑了笑,“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小女人,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好不容易出宫,我还是想想怎么放松心情的好。
一个多月不见母亲,才发现她真的苍老了许多,鬓生华发,眉目生纹,以前的母亲保养得宜,看上去也有如三十少妇,可现在……她真的操碎了心!
“母亲!”愣愣的喊了一声。
阿母眼里有泪花,抱住我颤抖的哭泣,“通儿,我的通儿啊!”
“阿母!”我一样控制不住,和母亲相拥哭泣,“阿母,对不起,是通儿不孝!”其实我才是真定的罪人,我的自作主张才毁了舅父。
母亲松开了我,擦拭了眼泪笑道:“什么都别说了,况儿说你今晚回来,为娘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菜,瞧我的乖女儿,都瘦了一大圈了!”
“娘!”家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不论我做错了什么,母亲都从不会怪罪,只有这一刻我的心才得以安定,才不会那么痛!
我们三人坐在一起,母亲为我夹菜,况儿为母亲夹菜,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会为对方着想!只有我们才是彼此不存在算计,不计较利益的去爱护对方,守护彼此!
用膳过后,母亲,况儿还有我,我们三人坐在内院,烤着暖炉,母亲抚琴,况儿把萧,我起舞。我们不需多言,大家都明白一切都要过去,未来就在明天!
我的一生还有很长,我要面对的还有很多,不论是爱或是亲,我和刘秀已经牵扯不清了!舞动水袖,仿佛还能看到舅父含笑的点头,仿佛他还不曾离去!
我们终是一家人!
阿秋为我整理房间的时候,我又一次不争气的哭了,这里多像我的梧桐苑!母亲把我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她知道我喜欢什么,知道我不喜什么。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甜,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