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祭奠白起愁闷起,前事回思秦王痴
听到白起死去的消息,秦王什么也没有说,独自站在僻静的园中沉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坐下来,让身边的人送来一壶酒,两个杯子,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自己一人执壶倒了一杯酒,悠悠一叹:“你死了,寡人还真有些寂寞。我们多久没在一起畅饮了,寡人也记不清了,寡人一直认为,只有你才明白我,会陪我一直征服天下,可是却没有想到,你为人却如此偏执,行事极端,大秦自逆境而立国,寡人岂会逆境天意,逆境天下,我本认为你和寡人一样,视逆境而无物,会懂得趋利避害,懂得自保,懂得隐忍,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你在逆境中强大,寡人一统江山才会早日成功,本想到你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你却让寡人失望。你急功近利,不听劝阻。不加悔改,妄赌国运。你这样做,如亲手打在寡人脸上,寡人何能留你?”说道此处,语气淡淡,恨意却起,一掌拍在桌上,此时风起,落叶飞舞。秦王嘿嘿冷笑,缓缓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寡人赐你自尽,你是不是对寡人满腔恨意?”饮下酒,忽然仰头狂笑,笑了半天,才渐渐停了下来,继续饮着酒,喃喃的说着模糊不清的话。
对于秦王来说他到底是希望白起死了,还是活着,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忧郁和茫然。他似乎是在深思,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呆呆地看着青白的天际,当年和白起一起作战,曾经在边荒与狄戎野战,曾经和他一起比赛骑马,摔跤,喝酒辩论,记得那次迷了路,和白起野居山中饮山泉食生果,一起嬉笑怒骂,秦王的表情带着一丝回忆和游离,眼睛流落出怀念又伤感的神情,这个时候白起是否入了梦中,两人如果相见,还会和以前一样吗?他摇摇头,抬头看看天,或许他死了,才会想起他吧?
次日,秦王张仪君臣对坐,秦王开口道:“如今齐燕魏三国又开始联盟,还需要张子施展计谋。
张仪笑道:“大王请放心,如今三国联盟,只消分化离间,便可令其溃散,张仪有三寸不烂之舌,千金聚合,不过瞬息之事。赵国不是有结盟之意吗?我们可以释放赵国太子,和赵国联亲。”
秦王大笑:“张子与寡人不谋而合,寡人正有此意,”刹那间仿佛时空流转,回到那赵国的岁月,那位清丽脱俗的公主盈盈立在那里,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唇角微动,心却是莫名跳了一下,秦王是刚愎自用的,就算是喜欢一个女子,他也是把江山放在前面,不想倚着君王之势,来得到她,可是这次他心头却是记挂太久,特别是听到秋原的密报,公主和李牧竟然两情相悦,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刺痛,拔掉李牧这颗眼中钉吗?
他是君王,他有他的骄傲,他不能以后让世人评说,他杀掉来使却是为了一个女子,他不能使用无赖的手段,让世人耻笑,他要得到公主,却要光明正大的手段。
张仪虽然不懂男女之情,却从秦王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出这件事在秦王心中的分量,他如果没有缜密的心思和察言观色,又怎么可以纵横在各国呢?他在默默旁观,秦王还有什么想法和行动。
秦王此时却在沉吟着,赵国太子回去可以,李牧回去,却不是他所愿,怎么既让天下人知道秦国放了赵国使者回去,又让他们二人见不到面,这点小小的心思,张仪虽然不懂,但却看出了秦王的犹豫,不禁试探道“大王,如今秦赵虽然表面联盟,我却可以说动周边的小国进攻赵国,到时秦国必可渔翁得利,”
秦王脸上的喜悦之色一闪而逝。张仪却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尤其是自己刚才试探了一下,令张仪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身为臣子,最紧要的就是揣摩君王的心思,没有眼力和见地,就像白起之类的,即使功劳再大,也熬不了多久。一个好的臣子替君王谋策,要做到润物无声,这件事情,要风过无痕,水到渠成。想到这里,张仪微微一笑,知道今天的谈话算是已经结束,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