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女主内、男主外的传统,虽说现代女性已是社会建设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美国务卿、泰总理、法香奈儿,这样的女性高端不在少数——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现代社会男性依然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和主力,这其中包括饮食业(家常一点说,便是做饭)。厨房原本是女性的领地,但同样遭受着男性的威胁。说到“厨师”,我们首先想到的也一定是男厨师。比如现在,在厨房做饭的就是外公(其实平时都是外婆来做饭的,一旦客人来访,厨房便会交给手脚更加利索、做饭更香的外公)。不过在唠嗑、拉拢感情这方面,还是女性更加擅长,据说这是源自远古时代男性外出打猎时,女性围着篝火没事做的结果,估计男性精英主力的产生也与此有关。此刻外婆陪冷秋在客厅里聊天。
“...你妈妈生气了跟我捉迷藏,藏起来不让我找见,最后竟在一口大锅中睡着了,呵呵呵...你妈妈小时候的模样很可爱,三岁三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和邻居小浩浩一起玩过家家,那小男孩还搂着你妈妈亲来着,呵呵呵...那时你妈妈爱玩玉米杆,做成照相机的模样给星星拍照,我问她怎么不给我拍,她说将来买了真的照相机来拍全家福...”
“外婆,我也很想妈妈呢,带我去看妈妈吧。”
外公出来了,端着她最爱吃的外公做的一盘红烧肉,“小秋,来来,先尝尝”,说着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夹起一块红烧肉吹吹。
“外公,爸爸和哥哥不带我去看妈妈,你带我去吧,我都二十年没见妈妈了,再不见都要把妈妈忘了。”
“啊呀,外公脑子不好使了,原来小秋都25了,看来我是老了,记性不好了。”外公故意逗她,哪有20年,顺便将肉送她嘴里,打岔道:“不知后山上有没杨树。”
乡下的黑夜才是真的黑夜,不像城市的那样充斥着各种光色的明亮的夜晚。信心和上官飞在只能看见树木轮廓的月亮已经升起的时候下了车。两人一头雾水,大眼瞪小眼,该往何处走?天色已晚不说,乡村这个时候的路上行人又很少,冷秋那丫头也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茫茫大地,何处寻觅落脚的地方?两人在车上只顾着追随三人行惯了的冷秋而来,就没想到这么个现实的问题。
冷秋那是无处不寻觅的主,别说这个地方真实存在,就是没有,只要她想,那也非要创造出来。有一次非常玄,那几天几个省市都在争夺曹操的墓地,人也是的,抢什么不好,非要抢死人,然后恰巧冷秋那几天特别崇拜曹操,活着那么风光,死几千年了还这么红,想着将来要和曹操葬一个地方一定不错,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经DNA鉴定了,曹操实际上葬于星城...结果,第二天报纸真的登出来这么一条消息:“曹操的第170代侄子就是曹操的侄子的侄子的侄子的侄子以此类推于昨夜在星城医院诞生。”
既然村里有棵杨树,这附近一定也有,冷秋第二天9点(说到起床时间,在星空教导下她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基本是8点,但今天要不是一心想找杨树,她会直接睡到中午的)出门下了外婆家门口的坡,向右拐上了另一个坡,然后向左走了一段平路,又上了一段土坡。她看到了一座绿松红枫遍布的山,树还蛮茂密的,幸好分布较稀疏。她左拐右转还真看到一棵几米高的女贞,她双手双腿并用裹在树上面,虽然爬的姿势很难看,速度也很慢,但还是靠着无比坚强的耐性,爬到了再不可以爬的时候,才发现上面一个落脚的树杈都没,于是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梗在了近十米的高空。周遭尽是空荡荡的田野,一个人影都看不着,树上像一只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的没毛的笨重的大猴的冷秋憋了半个小时的眼泪后,终于听见远处有铃铛得声音。她欣喜若狂,使劲伸头,脖子上都拧出两道肉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非常悦耳的节律传来的方向。
像乌云密布连降大雨一周后的第一缕阳光,像闷热了一月后的第一滴雨水,像股市暴跌一年后增长的第一个百分点,更像几天不见出现的忽然忻州和的笑脸——终于看到了希望。
信心和上官飞坐着一辆老爷爷驾的骡车挥着鞭朝这个方向赶来,他们向她挥着手。
昨晚,信心和上官飞下了公车,一脸茫然,冷秋的手机终于被俩人打关机了,这丫头够狠心。
“你这里有徒弟吗?”信心。
“没有。”上官飞。
“我们随便找一人家投宿吧?”上官飞。
两人在残留的余光中走进村落,敲响一家看上去不错的人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一大爷。
“大叔,我们从星城来,可以借宿一晚吗?”上官飞问。
“找人呀?不认识,你再到别家找找。”老爷爷特别慈祥,说着关上了门。
另一家开门的是位烫短卷发的阿姨,她打开大门看看两人,没说话,摇摇头,直接关上了大门。
关上后倒是嘟囔了一句:“现在的这些年轻人。”
两人对视一眼,“说你呢。”信心
两人向村里走去,看到一平房人家,篱笆大门,心想这家人应该老实厚道。
“有人吗?”上官飞小声吆喝道,乡村里太寂静,声音太大会很突兀。
“人家能听见吗?”信心。
“谁呀谁呀?”从屋里出来一人,上身穿一贴身背心,腿上套着宽松的反正不是外面穿的裤子,这个人吸着烟走过来,嚷嚷道:“找谁呀?”
信心想这家人够豪爽,“我们是...”
“哦哦,明白。”那人愣了一下,伸出手来。
两人莫名其妙,信心想应该是现代社会经济意识深入人心,发达社会不远矣,遂笑笑,“那个,大哥,您真是好人。”她掏出50块钱。
那人看看,弹着钱角笑笑,噙着烟嘴说话很含糊,但意思却相当明确——在酒店开房间至少两百,在我这寂静优雅的乡村不跟你多要,一百不算多吧?
两人晕倒,终于明白了刚才那位卷发大婶话里头的涵义。
信心斜着眼跟着上官飞在完全没入黑暗的路上转悠,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然后他们碰到了一堵土墙,前面人家的灯光施舍了一些过来。
上官飞摸着墙壁领着信心延墙行走,居然隐约间见到一扇门,他本能的拍拍,里面传来一位老奶奶的声音。
还是没有经过现代信息污染的仁慈的老人最热心。假如她有手机,假如行人和他借手机她一定会借的。当晚他们便借宿在了老奶奶家宽大而温暖的土炕上。
结果就两人被寄生在土炕里的现代社会所罕见的跳蚤——就是那种很小很小的跳起来却很高,并且看不见它跳哪了的那种喝人血的小虫子,而且老奶奶家的虫子巨大无比,比普通的大了两倍——咬的起一身疙瘩,这身疙瘩使得两人天快亮的时候才微微睡过去,然后老奶奶起床了...
两人谢过老奶奶,天还没亮就在乡村街道上转悠,这村还蛮大的,他们看到了村中央那颗标志型的高大白杨,看着看着,上官飞不禁哈哈大笑,以前这里好像不是这样的。
“瞌睡死了,找张床来吧。”信心已困到闭上眼就是梦的地步。
“你先顶着,我带你去个睡觉的地方。”
上官飞带信心到了后山。这里树木零落,杂草、灌木以及菌类植物丛生,生物种类不及生命形式密集的森林和海洋,但同样生机盎然。正值清晨,树上鸟儿欢呼雀跃,大小昆虫鸣唱不已,有野兔飞窜而过,也有大爷挥鞭举铲放着羊,一切太过惬意,可惜信心一夜未睡太困倦了...
他们延山边走到一个角上,从此处开始地面高起几米,再延此山壁走了几米后,信心竟然看到了一个土窑,半人高,向内凹嵌,可并列躺下两人...
信心随上官飞爬进去,里面自然比外面黑了不少。
“这是老鼠洞吗?”信心很困倦,头脑倒也清楚,她眯着眼睛问道。
“大概是简易防空洞,防风避雨又温暖。”上官飞说着放下双肩背,取出一厚实的布单。
“就这吧,就这吧。”信心一头倒下去。
“再过一小时有个大惊喜哦”上官飞说,可信心的鼾声已在这狭窄的空间响起来,上官飞呵呵笑笑。
他挨着信心睡下去,忽然想到如果旁边是冷秋该多好,不过他赶紧摇摇头及时制止了思维的无限蔓延。
这么一个只能坐起来的小土窑,身下铺的是干草和布单,就像逃荒之人进了深山,不过信心睡得很舒适,最后是被照在脸上的温暖的阳光惊扰了眼眸而醒的,醒来只感觉像是在梦中,或者是天堂,就是那种升入天堂前见到隧洞的感觉——洞外便是最美丽和安详的世界——其实只是因为这个小洞里灌满了阳光。
阳光渐渐偏移,从脸上撤离时,她才从梦幻般的黄色中完全醒来,上官飞不在洞中。
然后她爬出洞,寻找上官飞。上官飞拿着一条一指粗的青绿色枝条在她眼前晃了晃,两手握着两端弯了弯,居然没断,非常柔韧。他拿起另一根稍粗一点的白色枝条,又从口袋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和细钉,很快做成了一个物件——弓。
“你还会做这玩意儿呢,我小时候常玩。”
“那是,我也常到乡呢。”
上官飞又找了几根较细的树枝,削尖了一端,然后让信心试一下。接着上官飞又另做了两个。
上官飞带信心向山内走了一段,来到一小片野果树前,野果青绿色,信心拉弓上弦,结果...
这一抬头傻眼了,前方山的另一端,冷秋在十米的高空,一动不动。
“秋怎么了?不至于想不开了吧,赶紧的。”
两人急匆匆向那个方向跑去,碰上一好心的赶骡车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