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条绳子,一行人分成了两队,星空陪信心到一起到另一侧的斜坡上。星空向下看去,欣喜的发现因为风向和坡度的关系,这里的状况果然好很多,阳光很好,地表比较干燥。如果冷秋在的话,星空想,她一定会激动的亲吻大地。星空蹲下去,拿掉上面的树叶,下面一层接近地面但阳光照不到,比较潮湿,再深一点湿度明显减小,而且颜色较暗,显然树叶脱落于大雨之前,叶脉中的水分已大大减少,这一层的木材和落叶适合燃烧。星空将衣服递给信心,说:“穿上吧”,她裸露的双臂会被树枝刮伤的。信心接过来,却系在腰上,笑嘻嘻的说“没事”。她从背包里拿出绳子,将绳子的一头系在树上,又将距绳子另一头较远的地方系在星空身上,而将末端系在自己腰上,两人间隔出大概五米的距离,她说这样多少可以减轻始端的拉力,还方便行动。两人扶着树干,慢慢向下走去,因为坡度太陡的缘故,沉积了新鲜白桦叶的路面很滑。他绕一棵树转了两圈,将前面的饶了一段在上面,这样既减小绳子的拉力和弹力,还使自己活动起来更稳定,保护信心也方便。星空一面翻动地上的枝叶,一面不时地看看信心。信心每捡到几根树枝就交到星空手里,好放到高一点的地方,方便最后搬运。信心捡了很多,就像几天没吃一顿饱饭的孩子终于见到了米饭,总想多吃两口。当然多准备些总没错,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树枝已经堆了好几摞,星空拽了拽身前的绳子,信心回过头来。
“够了。”星空说道。
信心看去,发现自己是贪心了点,恨不得把这个坡上所有的可燃枝叶归自己所有,于是一手抱着刚刚捡到的,另一只手扶着树干向上爬去。星空则一只膝盖支撑在地上,一只脚死死踩在地上,稳稳倚着树干,紧紧拉着两人间的绳子,这样信心脚下打滑了也没关系。
“捡了这么多,待会儿用绳子捆起来,这绳子真是个好东西。”信心一步一滑的走到星空跟前说道。
“我放手了,你站稳。”星空说。,
“嗯,先把柴火放到上面去。”
星空回到绕绳子的树前,转了一圈后,发现树上的绳子由两圈变成了三圈。信心哈哈大笑笑笑,说道:“左绕三圈,右绕三圈说不定能饶出另一个空间来,哦。”
星空淡淡笑道,这个女孩和冷秋一样傻呼呼的可爱。
解开后,两人还是搬运树枝,两人分别依着一棵树,星空在上,信心在下,信心将树枝抱起,递给星空,再由星空放到上面的平地。
“所谓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就是我们这样,呵。”信心不忘开开玩笑,虽然星空很沉闷,从离开队友出来找树枝起,他仅说了简短的三句话——“大家看”,“够了”,“我放手了,你站稳”,最多七个字,如果信心没记错的话。信心不得不称赞星空是他见过的最安静的孩子。
信心四下看看,已没有散堆着的树枝了,于是向上走去。
星空将树枝稍整理了一下,不放心地回头看向信心,“当心一...”。“点”字还没说,信心果然脚下一滑,他心脏咯噔一跳,屏住了呼吸。信心身子后倾,本能的伸手去抓旁边的树,没抓住,信心滑了几步,幸好后面的有一树阻挡了她的去路,她停下来了,靠在那颗上抚着胸口喘息。星空一步一步向下移动到信心身边,拉起信心的手,说:“踩稳每一步。”
信心感到一阵暖流,这是冰冷的三天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也是十几年来,信心感受到的一个来自男孩子的关爱。没有双亲,和外婆一起长大的她只习惯照顾别人,她自认为自己是生活的强者。但她不知道的是,星空打7岁起便承担起了照顾整个家庭的责任。信心一开小差,脚下又不稳了,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
两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地平面,舒了口气。信心将树上的绳子解下来,拉着一头走到捡到的木柴前。星空弯下要来,将大捆木材抱离地面,信心立即将绳子在下面放好。星空将木柴放到绳子上,整理好,将绳子在上面饶了几圈,捆好。
星空站起来,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想来是站立性低血压,他仰头去看天上的太阳,充茂的绿叶间阳光明媚而耀眼,感觉整个人罩在大片光束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祥和,像是到了天堂,恍惚间看到信心如同天使般和他一起飞了起来...
醒来时有些迷惘,有个人在耳边一直“喂喂”呼唤,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是陌生的世界,他抬起手臂支撑着坐起来时,感觉腰部和头都很痛,于是重新躺了下去。
“你怎么了呀?吓死我了。”
星空在发现他躺在信心的腿上。
信心刚刚把他抱起来,惊吓的都快哭了,正着急而害羞地想着是不是需要做人工呼吸,他睁开了眼睛。
“没事,走吧。”星空坐了起来。
“走什么呀?你看看吧。”
星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所在的地面不再是陡峭的山壁上,显然是到了一片平地上,一面峭壁高高耸立在他们的旁边——他们到了山脚下。
他看向信心,她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泥巴,这不是重点,刚才就是这样(其实泥巴远比刚才要多,只是即使再比这个差异大十倍,他也发现不了,他向来不会去观察,偶尔在关键时刻脑子灵光一下,就像发现这座崖壁),现在重点是他发现她满脸的无奈,而记忆中前一刻她的脸上还满是希望呢。他转过头,看向远处,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说说你吧,没事了吧?刚才我一抬头,看到你像没人扶住的木乃伊一样直直倒了下去,我就去拉你,拉是拉住了,可你以不可挡之势直杵杵倒下去,这地势,哪敢有这差池啊?你也会挑地儿,本来我还可以有树去拉,结果你碰到一棵树上打个转后,七拐八拐到了一条似乎是人走出来的路上,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这儿,拽都拽不住。”
他完全没有记忆,但身上的处处疼痛说明这个女孩讲的是真的,他回过头看着这个女孩,上上下下打量着,全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短发蓬乱、脸上有些擦伤,衣衫不整,双臂上擦伤很严重,血渍渗出来和泥掺和在一起。
“我们需要回去。”他讲道,说着站起来,头部眩晕,腰部一阵剧痛袭来。
“我好像腿断了。”信心支吾道。
“还能走吗?”
信心动了动隐隐作痛的左腿,“可能是折了...对不起。”
“我来背你。”
“这路不好走,而且你比我还娇弱。”
“你等我。”星空向上走去,有些摇晃。
“星空,听我说。”信心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久兵卧床的病人头一次下地。
星空力不从心,这种突然晕倒的状况以前出现过一次,但那次恰好在家里,好像是发生在早晨起床后,一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他弯腰寻找,找到后直起身来,然后就没了意识,恢复知觉后发现躺在自己床上,有那么片刻,他以为自己刚刚睡醒,但是奇怪为什么膝盖以下搭在床边。
他转过身来,身体的疼痛加上极度的疲乏让他站起来都有些吃力。无尽的自责在内心蔓延开来,那种无助的罪恶感正在迅速地侵蚀着他。以往在这种心境状态下,他会有一周的时间痛不欲生,如果不是爸爸和冷秋的牵绊,也许他会选择一个肃静偏僻的地方永久呆在那里,他知道那是懦弱的表现,但是如果可以,他会追随那份可以求得安宁的懦弱。只是他常常需要将这种**情绪从头脑中驱逐出去,痛苦与驱逐痛苦,打开宁静和关闭宁静,放纵自己与约束自己,常常这样不协调的进行着,让他疲惫不堪。
这种境遇下,如果是别的女生可能会很无助的哭泣,这会加速星空的崩塌,不过他遇到的是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