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随时保持高姿态,腰杆儿不直,会被猪鄙视。——周生生心情录
==================二更到,求推荐,求收藏的分割线==================
七姨娘说话时捏着奶娃娃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周生生就一直推,一直推,脸蛋扭来扭去,屁股扭来扭去,但毕竟是人小力气弱,挣扎无用。奶娃娃把溜圆的眼睛转向七姨娘的大腿,那个与她小脑袋持平的地方,只要稍稍往前一步,张开小嘴使出吃奶的力气啃下去,便能反击成功。
七姨娘身后的月娘眼尖,见娃儿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便卯足了劲上前揪住她的胳膊推了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而后回过头恭恭敬敬地对满脸不悦的七姨娘赔笑:“七奶奶,老奴可不是有意坏您的兴致。可是您不知道,这娃娃邪气,刚才在老爷那儿,可是使过妖术的!这要是伤了您可不好。”
“是吗?”七姨娘不满的脸上露出一抹异色,也没心思计较方才月娘打断自己的事,表面上虽是将信将疑,却无意识地退后了一小步。她对这个月娘其实没什么好感,刚才月娘去她那儿通风报信说府里来个了仙童似的娃娃,她便知道这月娘也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低贱婆子,她七姨娘如何行事,还轮不到她插手。可既然敢搬出老爷说事儿,那这话倒有七八分可信。
“既然是个邪气的,怎么还留在府中?让人绑上烧死便是,免得为祸人间!”就当日行一善吧?倒是便宜这娃。从前她七姨娘可没这么仁慈过,落到她手里的人,不尝尝人间炼狱的滋味也别想死!
“是,老奴这就去办。”月娘得了令,猛一转身,对跌在地上的娃娃森森笑着,两眼中的光芒堪比黑夜中的饿狼,老脸像朵亢奋的蟹爪菊,几颗金牙在嘴里迸着异光。
不过她刚伸出爪子捏上周生生的胳膊,手背就挨了一记鞭子,那鞭子力道十足,甩得她火辣辣地疼。
“丑八怪,谁准你碰她了?滚开!”三小姐说这话时月娘还傻愣愣地没缓过神,那被打出一条粗粗红痕的手还朝周生生伸着,这反应让本就恼火的钱三小姐更怒了,“叫你滚,叫你滚,听见没有!”边说着,鞭子又甩了出去,“啪啪”作响,别看她样子笨拙,却使了一手好鞭,那鞭子不偏不倚,又是打在同一处地方,疼得月娘“哟哟”直哼。
“哟!哎哟!别打了,三小姐,老奴是奉了三奶奶之命才敢做的。”月娘忙缩手跪地求饶,边说边向七姨娘投去求助的眼神。后者却是高高地抬着下巴,看也不看她,在七姨娘眼中,那不过是府中的一条狗,打死便打死了,她何必阻拦自己女儿寻开心?
月娘见求七姨娘无用,一时有些心凉,更多是害怕和愤恨。在她身边,周娃娃正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大眼睛随着鞭子的起落眨啊眨着,她已经忘记方才想把七姨娘和月娘狠狠咬上一口的念头,见到月娘挨打,显得兴致勃勃。月娘把狠历的目光射向她,愤愤地抬起颤微微的手指过去:“就是她,她是个妖怪!这个小孽畜!三小姐,七姨娘,可不能留她啊!老婆子不敢有半句假话,她真的是……”
“闭嘴!”这次发话的却是与三小姐一道来的沈嬷嬷,“这娃儿是不是妖孽,难道府里的主子不比你清楚?老爷和大小姐都发了话留人,你还敢嚼舌根!来人,把她关进柴房,这两天不准吃饭!”沈嬷嬷厉声交代完这些,深吸了口气,缓了缓脸色,又恭顺地对七姨娘道:“七奶奶,这事怪老奴,让不相干的人叨扰您了,这贱奴平日里没个轻重,说了什么胡话,您别往心里去。”
人真多啊!周生生有些应接不暇,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小脑袋转来转去,眉毛扭成两道波浪,也不知听没听懂。
“哪儿的话?沈嬷嬷是能者多劳,这些琐事您就别操心了。”沈嬷嬷是宫里头出来的,入府比七姨娘早许多年头,钱富贵为了省银子,就请了这么一个教养嬷嬷,府里几乎个个公子小姐都受过她的教,所以她说话倒是有些分量。七姨娘明白其中厉害,还算对她客气。
钱素雨见自己的娘亲脸色好转,趁势抱上她的大腿撒娇:“娘,娘亲,我要她跟我玩,你留着她,让她跟我玩嘛!好不好嘛?”自家亲娘的作为,她其实比旁人更清楚,而且她这性子多少也随了七姨娘。钱素雨知道七姨娘想动周生生,所以她说得很直白,求她放过这娃,留给自己玩。
七姨娘皱了皱眉,烦躁地“啧”了声,她不想放个这么漂亮的娃娃在府里,日后……对了,反正她还小,就算是个狐媚子,那也要等许多年。思及此,她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脸蛋玩笑道:“好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娘真是上辈子欠你了!”
这话一出,在场好几个人都松了口气,待七姨娘扭着腰走远,春月才吃力地站起来锤发麻的小腿,姚婆子则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周生生没事人似的被钱素雨带走,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钱素雨讨要周生生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她,相反,她对周生生有种莫名的敌意,这敌意与七姨娘不同,那是一种优越感被动摇的恼怒以及对异类的探究欲望。钱素雨想来想去,觉得周生生是因为年幼不懂事才不畏惧自己,等到日后相处久了,自然会知道自己的厉害。所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娃娃一个下马威。
“巧巧,布菜。”刚回闺房,钱素雨便吩咐下人道,自己草草净了手在桌前等待着,故意把周生生晾在她一边没理。
桌上大鱼大肉各类糕点摆了十多个盘子,三小姐也不用丫头伺候,一手拿着只童子烧鸡吃得兴高采烈,还得分心侧耳听听某奶娃肚子咕咕作响。
一屋子的肉香,让奶娃娃的脸蛋红扑扑的,一滴亮晶晶的口水不知何时挂到了小嘴边。她踮着脚,小手扒在桌边,黑眼珠滴溜溜转。
油亮亮八宝鸭、香喷喷的酒糟鱼、漂亮可口的蟹酿橙、热腾腾的红枣糕、奶香蛋卷……
周生生有些心神荡漾,她把视线定在三小姐那烧鸡的手上。她饿了,刚才那窝头仿佛吃进了别人肚子里。
三小姐显然很满意周生生的模样,她狠狠地恶意地咬了一大口烧鸡,得意洋洋道:“不给你吃。”
为了打击周生生,她准备了许多说辞,什么尊卑有别啊,什么下人命贱啊,什么主仆不得同台而食啊,还有……可是最后一句也没用上。因为周生生压根没接她的话,只对着那红烧肉老老实实地咽口水,咕咚咕咚作响。
三小姐有些诧异,顿了顿,把烧鸡伸过去在她眼前晃。
那烧鸡每次都是送到奶娃娃嘴边,待她张开小嘴全身心扑上来时,又飞快地“溜走”。如此逗了娃儿几回,三小姐乐不可支,跺着脚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脸色突然白了白,而后变红,变紫……一阵挠心挠肺的痛让三小姐尖叫了一声,烧鸡也不要了,腾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火烧屁股般狂乱地扭起身子。
那屁股自是没着火,只是被某个愤怒的奶娃娃咬了一口。周生生抹了抹嘴,抱起那只烧鸡,仿佛刚刚啥也没做,神色淡定、无比闲适地晃向门口。
钱素雨整个人都傻了,所以一时忘记她可以拿起鞭子狠狠地教训这个不听话的野孩子。等那股痛感慢慢减轻,竟还傻兮兮问了句:“喂,你去哪?”
“玩。”奶娃头也没回,啃了一口鸡肉,扶着门框跨住门槛。
“啊?你不吃了?你玩什么?”
周生生没再搭理她,满足地咧嘴笑,还大咧咧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摇摇摆摆地走远了。
这天夜晚,屋外的风大了些,有点干爽的凉意。秋天即将来临,风吹得大槐树扑簌作响,夜晚太过安静,显得有些萧条,有只蛐蛐在三小姐闺房的窗台上独单鸣叫着,而她的小隔间里,有个八个月大的女娃娃闪着明亮的星瞳,听着屋外沙沙作响,时不时舔舔自己指头上的伤口,不想睡觉。
后来三小姐的心情竟出奇地好,还教周生生耍鞭子,不过奶娃耍得很滑稽,徒增三小姐的笑料便是了。
这天是周生生两个月来头一次吃到肉,粟米粥和窝头之类的食物总不能让她饱腹,但她很能忍,所以就算吃不到那只鸡,也没啥大不了。让周同学烦恼的是,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恢复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