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候非常手段,坑蒙拐骗无所禁忌,只要用得高明,咱就高尚。——周生生心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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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原本和和气气的顾琳母女刚回屋子便收住了笑,打发了人在门口守着,两人闩上门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顾琳灌了口冷茶,赌气地把杯子砸在地上,还想用脚去提。龚氏忙给拦下来,拍了她手背一掌,咬牙:“你这是干什么蠢事?弄那么大动静,仔细让人挑了咱的不是!”
“娘,我不是担心吗?现在家里的生意都是爹爹说了算,谁敢说咱?”顾琳觉得委屈,“姑姑一来,等爷爷死了,肯定会分一份子家财给她。以前爷爷不是最疼姑姑的吗?娘你难道不担心吗?”
“还说!”龚氏捂住她的嘴,心虚地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才想起自己在外头安了人把风,啧了啧嘴放开女儿,想想又用指头推了推顾琳的脑门,“这种话你也敢说出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丫头!你爷爷病得虽重,一时半会还不会撒手,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是了。”
“我才不管!再过两年我嫁人,嫁妆一根毛也不能少!”顾琳一屁股将自己摔在床上,踢掉绣花鞋,“娘,你没看见那个乡下妞,她可不是软柿子,连咱们往她的参汤里兑了水都吃得出来。还说什么‘喜欢吃肉’,不是分明暗示咱们她不是吃素的吗?那个死丫头,说了那样的话,爷爷还不骂她!没准儿,爷爷还要给她说亲事……”顾琳越说越气,满床打滚,“哎呀!我不管不管!她敢把我的好夫婿抢走了,我饶不了她!”
龚氏也被她说的心烦意乱,没好气:“行了行了,别气了。不都是你瞎想的吗?等明天……”
周生生意兴阑珊地把脑袋从缝隙处收回来,撇撇嘴停止偷听。她以为城里人有啥不一样,原来也是傻掰傻掰的。
“姐?”顾玉身子僵直着、错愕地望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侧面屋顶蹦下来,一步三跳的,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甩来甩去。待那小身影走到明亮处,他更惊讶了。来人正是他的周生生小表姐。而且这个娇小异常的小表姐,手里拽着的,还是一尾细细的银色小蛇。一时没忍住,他又喊了一声:“姐。”
周生生哼哧哼哧从他身边蹦跶过去,自动忽略眼前的人和喊声。快走到院子外头,才后知后觉回头点着她自个儿的鼻尖问:“叫我啊?”
顾玉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明媚灿烂的笑,呆了一息,点头,“嗯。姐。”
“做啥?”对于不熟的人,她很少主动搭理,而这个表弟,恰好被归为这一类。
“嗯……没什么。”顾玉的脸蛋绯红,低着头浅浅笑着,他是个单纯文静的孩子,他就是想喊她一声,喊她“姐”,而不是“表姐”。
周生生不耐烦地朝他努了努嘴,很快又跑了。
顾玉手上忽然被塞了团凉凉的东西,定晴一看,原来是她方才拿来玩的蛇。他起初有些害怕,看那蛇只是缠着他的手腕绕了一圈,挺乖的样子,便轻轻地抚了抚它凉凉的身子,一人一蛇都探着脑,一动不动,不舍地凝视着周生生颠颠离开的小身影。
其实,他是有话想和表姐说的。
周生生没等到娘亲回房,径直去了顾严那儿寻人。她想看看外公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顾严的病并没顾琳所说的那般严重,至少,一年半载还死不了,但也没办法根治。顾婉曦这一天都在父亲身边伴着,给父亲洗脚捏捏背,陪父亲说说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顾婉曦自言自语。顾严其实早就没再为女儿与人私奔的事生气了,只是老脸拉不下来。周生生进来时,正赶上她娘亲去厨房交代人熬药,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下一老一小干瞪眼。
周生生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晃着小腿,大眼睛直直盯着她外公那张比木板还板的脸,没吱声。
顾严也在看周生生,只是眼神没有周生生那般肆无忌惮。他有些口干,盯着桌上的茶直咳嗽,却没开口让周生生去端。他喜欢安静。更何况对于这个仇人的孙女,一时半会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对待。
屋里的下人都被屏退了,安静得出奇。周生生把腿团起来,百无聊赖用手抱着抖来抖去,直抖得椅子噔噔作响。直到顾严咳得更厉害了,她才消停下来,自顾自哼起小曲。
外公果然快死了,周生生想。以前她就听她爹说过,人如果瘫痪了,表情就会不受控制,而外公连脸皮都不会动,所以一定是瘫痪。人如果瘫痪了,离死就不远了。周生生满脑子胡思乱想。
晚上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娘亲说了,她娘亲便抱着她哭,“外公只是不开心,他不是不会笑。”
“为啥不开心?”外公简直就是神人,否则怎么能保持同一个表情这么久?
“因为啊,娘不能留在她身边,没有嫁一个他喜欢的男子。”顾婉曦摸着女儿的光溜溜的头,“生生喜欢什么样的男孩?跟娘亲说说。”
周生生抿着小嘴浅浅地笑,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从娘亲怀里钻出来,翻开她的小包袱,从里面把小玩具一样样摆出来。这些都是高小胖、钱素雨、还有她爹给她准备来解闷的。
她的注意力又被岔开了,顾婉曦无奈地摇摇头,以为不会等到女儿的答案,哪知周生生对着那些玩具自言自语嘟哝了句:“孬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