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幸掉进贼窝,也不能落荒而逃。怎么着也得搅他个天翻地覆,再狠狠敲他一笔。要知道,罪,是不能白受的。——周生生心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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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的话刚落音,轿门蓦地被踹了开,周生生急不可耐地跳下轿子,拎着衣领不停地扇。时下已是深秋,虽然周生生只穿了三四层衣物,却热得小脸绯红,加上这天没怎么进食,此时脑袋有些混沌。即便如此,她也没忘一件期盼已久的事,四下里瞧了瞧,这个院子大是挺大,却无半点喜气。她的眉毛扭了扭,不怎么高兴地哝哝:“咋不拜堂?”
“倒是生得玲珑可人,”方才说话的女子已经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手背摸了摸她滑嫩嫩的蜜桃脸蛋,摇摇头,“可惜啊!再貌美年轻都是白搭。咱们殿下的玉足啊!从来不会踏进咱萃玉院一步。我叫红袖,是荣亲王赠给殿下的。我身边这位叫伊如,邻国大美人,邻国太子把她当谢礼给咱殿下送来了。”
“红袖,你话真多。跟你一道只会沾了俗气,以后你别来找我。”那个叫伊如的女子幽幽瞥了红袖一眼,说完只朝周生生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便高昂着下巴淡漠离去。
“别理她!萃玉院多得是她那样不明状况的人。时日长了就会明白,殿下根本不会看咱们一眼。”红袖朝伊如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又热络地抓着周生生的小手捏来捏去,心想这丫头的手软乎乎白嫩嫩的,摸着真是舒服,“你叫什么名字?”
“周生生。”
“哪个贵人送来的?”所有萃玉院的人都是别人送给李墨的礼物,说是妾室,其实与普通婢女没两样。如果李墨有心自己纳妾,绝不可能随意丢在此地不管。所以在红袖看来,周生生自然也是别人送过来的。
“佛祖。”
“什么?”
周生生把探究的目光从伊如那儿收回,一边随口胡诌,一边漫不经心地拍掉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的手,又问了她妾室们的住处,顺着红袖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不远处一溜整洁小屋,遂扯了唐葫芦的袖子就往那边走:“葫芦,咱寻屋子去。”
萃玉院大概住了十多个妾,空屋子还有好几间。周生生随便踢开一间,劈头盖脸的灰尘袭面而来,呛得两人直咳嗽,此时是阳光最充足的时候,屋内却有股寒气,比外头还冷。周生生抬脚迈进门槛,踩死好几个蟑螂。
“小、小姐,这屋子阴森森的,咱换一间吧?”唐葫芦扯着周生生的上衣后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起了一声。
屋里到处的蜘蛛丝,周生生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红蜡烛,左手食指在上面碰了碰燃上火,四下看了看,除了脏了些,也没啥可挑的,虽满意地眯眯眼,“就这间。这间好,够大。”事实上,即便给她住一间小茅屋,她也不会觉得有啥不好。她从未想过进了王府就会锦衣玉食前呼后拥,没有这样那样的期待,见到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
她只是有些纠结,家里头这么多人,这个雍王爷一天得买多少肉才够吃啊!这么想着,她干脆打发唐葫芦去厨房寻吃食,自己把几扇窗户全部敞开,也不急着打扫屋子,随手拂了拂椅子上的灰尘,坐在窗台边的阳光下,好心情地哼起小曲。
“吵什么啊!”一个黑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外边,冲周生生突兀地低喝了一声,吓得她身板抖了抖。那女子对上周生生黑亮闪耀的眼眸,眉头皱了皱,不阴不阳道:“有什么好高兴的,新来的小妾,别唱了!”
周生生就真的闭上了嘴,莫名其妙地目送她走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了人家不快。正巧这时胡唐葫芦从厨房回来,苦哈哈地告诉她厨房里除了一个小灶,啥都没有。周生生大概是太无聊了,半眯着眼吓唬她:“葫芦,告诉你哦!这萃玉院里头人都有病,晚上别瞎转悠。”说完见唐葫芦小脸果然一阵青一阵白的,坏心眼地咧咧嘴,又继续哼小曲。
两主仆说话时,外头突然有一阵骚动,一干女人纷纷往回跑,包括那个自觉高人一等的伊如和方才那阴森森的黑衣女子,那些人一个个面色慌张,仿佛府里遭了贼一般。周生生见红袖也火烧屁股地跑回来了,不免有些兴奋,随手拉了她问:“咋了?咋了!”
红袖朝她瞪了瞪眼,将她往屋里头推,“去去!别拦着本姑娘,信我就关上窗门躲屋里别出来,不然有你好受的!”说着撇下她,慌慌张张赶回自己房间。
所有人回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周生生拎着小扫把站在屋门外,秋风扫过,吹落一地的黄叶。她把半张的小嘴合上,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作响,扔掉扫帚,从大箱子里翻出两大包东西抱怀里,颠颠往外面跑。
“哎!小姐您去哪啊?不是说让您待屋里别出去吗?”
“我去弄吃的,你继续扫哈!”
顾玉之前怕周生生饿着,给她行装里塞了两只烧鸡,好让她在洞房之前吃,这会冷了,周生生想生个火弄热,顺道,在烤几个地瓜啥的吃吃。萃玉院有个荒废的小花园,她白天从这路过时就计划着要寻点什么东西种上。这会,先用来烤地瓜。
“子渊,你这萃玉院怎么越发冷清了?前几年我来时这里是燕蝶成群,银铃嬉笑不绝于耳,好不叫人惬意,我还挑了几个伶俐可爱的女子回去。如今……啧啧!可惜可惜……”花圆不远处便是一个临湖的小凉亭,李墨和龙二少在饮酒闲聊。此时说话的正是龙二少。
“跟你说顾此处无甚可看,你非要来。”李墨意兴阑珊地接着话茬,转着手中的酒杯,“死气沉沉,平白坏了酒兴……”
周生生躲在树丛里,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竟自顾自摇起头来。弄了半天,原来她嫁给花生米了。原来她的夫君雍王爷就是三殿下,三殿下就是雍王爷……她嫁给了花生米!这事情真麻烦!
边想着,一边忿忿地扯下一只烧鸡腿,不料这烧鸡太油腻,小手一滑,那鸡腿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朝凉亭的桌上飞去。砰一声,鸡腿撞在李墨正抱着的酒坛子边沿,又被弹起来,直直撞上李墨那柔滑光洁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