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福建叛变事件’对边塞小县靖边并未产生大的冲击,全县绅士关注这场募捐活动背后权力纠葛及政治洗牌。
还是县政府礼堂,还是那些邀请的代表;不过,程坚将上次在县政府闹事的几个老秀才也纳入到会场,民国文人的独立风骨在几个秀才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他们光明正大告诉程坚,他们联络了部分学生家长签名上书省府省厅,程坚并未为难他们:你们没了解真相,受人指使,邀请他们旁听。
“程县长,对您的胸怀,老朽佩服之至;然娃儿们已经停课半个月了,不能耽误娃儿们学习,请问县长大人,咱们县立中学娃儿们何时复课,今天总可以给我们这些娃儿家长一个满意答复?”未等王水文将议会议程念完,家长代表站起质问。
大家一阵错愕,见程坚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王水文;王水文恼怒瞪了这些人,缓缓说道:“校舍倒塌,重建必须在冻土解冻之后才能社工。。。经过几天走访调查,我们县城寺庙可以腾出空房。。。虽有些地方漏风漏雨,适当修补暂时可用于。。。”
未等王水文讲完,被人群中一声讥讽的语气打断了:“王秘书,你的意思让娃儿到寺庙里复课?咱们县城寺庙有几处是完整的,娃儿们正在长身体,在那种环境能安心读书么?”
张轸儒一声刚落,众人议论开了,绅士们无奈的摇摇头,家长则义愤填膺,把矛头指向程坚。贺继昌几人相对视一眼,嘴角露出让人不易觉察的微笑。
程坚对此用心理准备,得意吧,有哭的时候。
“以七爷的意思,可有啥好地方?金佛坪张家大院?”程坚既未否认也未反对,反而将了张轸儒一军。
张轸儒眼神一慌,心虚地瞟了程坚一眼:“不,我张家人口多,自己人不够用,何况金佛坪太远,。。。我只是觉得让娃儿在阴森森的地方读书,有不妥之处。”
“嗯,状况确实如此,咱们靖边县城不大,也没啥空闲公用之地。”程坚语气陡然间软下来,让贺继昌等迷惑不解。不过不等贺继昌反应,程坚笑眯眯转脸问道:“贺科长,您是老县长了,您认为有何不妥呢?”
“呵呵,卑职认为七爷所虑有道理,县城几座寺庙陈旧不堪。唉,说来惭愧,卑职任职以来,兢兢业业欲修建县立中学,可是财力承担不起而作罢!本想腾出卑职老宅借用一下,然卑职老宅比不上七爷,亦无空房。。。”贺继昌一番自责外带痛心疾首的表演赢得部分人好感。
“贺科长也反对借用寺庙复课?”程坚简单紧逼的反问道。
贺继昌扫了会场一眼,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似乎有种掌控局面逼迫对手的气势。他很自信点点头,郑重地回答:“是的,为了娃儿们健康,卑职坚决不同意借用寺庙复课。卑职想程县长知识渊博、胸有成竹,必定有妙招!”
“对,贺科长说得有道理,我支持!”宋学智、阮诚旦、马俊臣纷纷给贺继昌站台,外带几个家产超过七百亩的大地主。
“呵呵,贺科长过誉了!”程坚有一种见猎物进入陷阱的感觉,脸色平静地向众人说道:“各位同僚、乡绅、乡亲代表,既然贺科长及乡绅张轸儒反对,我接受!”家长们见问题又回到开头,还未解决,准备发难。程坚这次提高声音,严肃地说道:“县立中学不能不复课,这是当前大事,寺庙又得不到贺科长及乡绅张七爷支持;一个代表官吏,一个代表乡绅,咋办?程某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
程坚故意停顿,抿了一口茶水,似乎很为难地下定决心,这个动作让知道真相的王水文欲笑又不能笑得憋屈,心说,县长大人演技水平就是高!
“将县政府腾出来,暂时借用于县立中学复课!”
“哧。。。”
“咳咳。。。”
“啥?”首先跳起来的贺继昌这边的人,差点没惊讶地跌坐地下!
众人表情各色各样,惊讶、惊喜、赞誉、疑惑,失落、惊慌一一落入到程坚的眼中。白文焕、樊士杰倒是佩服程坚的大胆做法;借用县政府,师生家长除了感激还剩什么。
“其实,程某一时拿不定主意,不过经过贺科长一番自责,使得程某深感不安,故此临时决定借用县政府办公窑给县立中学复课之用,因此,我要感谢贺科长深明大义之德及张七爷急学生之所急的操守!”
程坚着重强调贺继昌、张轸儒功劳,让贺继昌有种深陷深渊的感觉,他做梦没想到程坚如此胆大坚决将象征权力重心县衙借作他用。
“程县长,将县政府借用出去,咱们到哪里办公?”总务科长不解问道。
“既然娃儿们不能在寺庙读书,可咱是大人,可搬迁至老爷楼、九龙壁办公。”
程坚一席话,现场炸锅似的嗡嗡作响。县衙公职人员用愤愤不满地眼神瞪着贺继昌、张轸儒:他娘的,谁叫你俩多嘴,把咱赶到破庙内办公,做这种缺祖宗八代的德!乡绅们对县长的决定表示赞同,纷纷夸奖贺继昌、张轸儒仁义之心。
程坚示意王水文宣读县政府搬迁计划及各个科室安排之地:县政府办公窑及礼堂暂借;程坚选择最破烂的老爷楼办公,总务科、财政科、禁烟科、缉私科这些权力大油水多的部门一同进驻老爷楼;警佐进驻县城北门墙根下值班室办公;教育科与县立中学进驻县政府;其他科室进驻稍稍比较干净的九龙壁。
见程坚似乎早就有条不紊安排,公职人员不敢有啥反对,县长都搬迁至破庙里,你还能说啥,要怨恨就怨恨多嘴的贺继昌、张轸儒等人。
宋学智一伙人垂头丧气,心慌意乱躲避仇恨的眼光,以后如何面对同僚啊。贺继昌阴霾的眼神扫了一眼上位的程坚,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心中怒道:程坚啊,好算计呀,怕是早就等着我们往里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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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个精致的茶杯被贺继昌摔碎在地上,他脸色冒出浓浓地怒火,双眼赤红,不停地走来走去;原来一丝不苟头发凌乱不堪,破口大骂程坚无耻,那股绅士劲消失全无,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旁边走着一脸垂头丧气一帮人。
惨败,彻底的惨败!
在会议上,基本上由程坚主导。为了使得募捐方案通过得到认同,程坚以县长的名义率先募捐300块大洋,并要求各区科室长每人100块大洋;普通公职人员不作硬性要求,一切自愿!各区科室长拒捐者,撤职!
与会者被程坚的勇气胆略及一心为民的胸襟而震撼、感动!
国民政府继承北洋政府薪资体系:国民政府的薪水由现洋和黄(小)米两项构成;县长月薪洋80~100元,黄(小)米1~1.2石;区(科)长月薪洋20~40元,黄(小)米5.4~7斗;普通职员月薪洋10~20元,黄(小)米3.6~5斗。程坚刚上任,级别最低,最能按照每月80块现洋、黄米1石规定领取
县长以身作则及杀气腾腾的处罚,使得每个士绅心疼咬牙地签下募捐文书。打了一巴掌也得给一个甜枣!县政府将募捐者名字镌刻在新重建县立中学内纪念壁上,以示表彰;程坚提议学校建设工程由白文焕负责,县政府监督工程质量及进度;募捐前二十名非公职的乡绅组成募捐财务监督小组,专门针对募捐款项用途是否合理及是否存在挪用现象;由程坚亲自挂帅成立靖边县教育规划及实施委员会,包括财政科、教育科、工程队等行政部门及社会贤达、有名望的乡绅。接着程坚抛出重磅炸弹:靖边县政府将会在明年春节之后,筹建靖边县临时议会,寄望全县各阶层积极推出有名的人士担任;而后程坚代表县政府向各位邀请代表致谢。
程坚这一套组合拳砸得众人热血沸腾、头晕眼胀,对县长大人安排非常满意,纷纷表示愿意协助县长建设服务乡榟。几个大的地主见贺继昌败落,纷纷倒戈支持县长;上告的几个秀才及家长惭愧地向程坚下跪赔罪。
“我们并未失败,别忘了,上次我们定了两步走啊。既然第一步没难住使得募捐方案通过,那么咱们立即行动实施第二步,让姓程的跟洋人斗吧!倒是咱们在旁边看热闹,发现是否有空子可钻,然后在反击。”
贺继昌不愧是做过一任县令的人物,发怒一番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宋学智等人立刻来了精神。
“姓程的太阴了,明明他自己早想搬迁出县政府办公窑,可是却我们背黑锅;现在县政府所有公职人员都会恨死我们!”宋学智狠狠地说道,紧紧地攥紧拳头,想打人可不知打谁。
“七爷,这次千万别出岔子,让你家大侄子好好跟洋人厉害一番。他娘的,阴沟里翻船。”
张轸儒气鼓鼓地说道:“这口气我实在是眼不下,一个月内筹到小米300石,1000块大洋呀!比牛庆誉更狠,这是强盗打劫啊;哼,我家大侄子闻言会咋样,倒是看一看谁笑到最后!”说罢,气冲冲地走出贺继昌的家门,快马加鞭奔着张廷芝的安边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