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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这寻找配对骨髓,犹如大海捞针,几率少得接近不可能,尽了人事现在就全看天意了。我们大家暂且抱着试试的态度抽血化验,看其中有谁到底能配上安今续。这回,我们把认识安今续的人都拉来了,连来小福也自告奋勇试一试。

这次化验检查归于赫尔全面负责,他做事向来认真谨慎,为了做好这个分析,自扎进实验室后就不肯出来了。他从机器里认真地校对着来自我们不同的HLA(人类白细胞抗原),行色从容,小心严密,脸色跟着结果变化而变化。当分析到林轩的血液时,忽见赫尔那满脸乌云的神色豁开明朗,狂喜不止,遂忙命令助理开始进一步检测,即HLA—DR的分析检测。那助理自是心知肚明,喜悦之情无须言表。

第二天,那赫尔给我打来电话,十万火急地叫我速速赶到医院。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什么都不顾,直奔医院去了,一路上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到了医院,我被赫尔助理秘密地引到了他的办公室,那助理把我送进去之后,忙着给他使了个眼色,匆忙地退下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也不急着问,等他自己说。那赫尔让座倒茶,客套一番后才道:“凝姐,结果出来了!”听到这话,当时惶恐不安起来,一再镇定,颤声道:“怎么个结果?”赫尔懊恼道:“在我们这伙人里找到了配对的骨髓,但……”我霍然跳起来,高声欢呼,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掉下来了。那赫尔拉扯我坐下,道:“你别高兴,我话还没说完!”我笑着让他说。赫尔叹道:“骨髓是找到了,应该是个圆满的结局,但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骨髓偏偏不是欧阳的,而是林轩的!”我听着有些发懵,但立即明白过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相信欧阳不会吃醋的。目前,性命是最重要的!”赫尔道:“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我最担心的是这个手术会彻底改变他仨的关系呀!”我更加听不明白了,双眉紧皱,问道:“欧阳和安今续爱得那么坚定,我就不相信一个手术能影响得了!”赫尔冷笑道:“但愿如你所说。凝姐,你不要忘了,这个手术以后,安今续血管里头流淌的可就是林轩的血了!”我猛醒觉悟,颇为不安,问他:“那怎么办?”赫尔道:“听天由命!这事暂且不要当事人知道。我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当我们知道安今续的病情得到控制又找到了骨髓后,大家别提有多开心了。那小涛自主发起要到外面吃馆子去,说是预祝安今续手术顺利。当时只有乐队手,欧阳跟着去,大家都是年轻人,几杯酒水下肚,那往日的隔阂便烟消云散了,不过,那小涛依旧警告欧阳叫他以后好生对待安今续,如果再有不是必定拿他试问了。不过,这次谈话的氛围则是一片欢快详和之中,大家放开大喝,高谈叙阔,尽兴方归。而那林轩则被赫尔叫到医院去了,想必是要告诉这个骨髓的情况及下一步捐献骨髓的详细步骤。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个骨髓就是林轩的,就连林轩本人也不清楚,进了办公室他才知道一切。而我也推辞了这顿盛情,主要是我最近为了安今续的病,几乎把小福都快要遗忘了,现在抽出时间也该陪陪他了。

那小福在电话里头就像是有一肚子不满意,冷笑道:“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舍得叫我出来了呢?”但仍然可以听出他是乐意的。我啐了他一口,电话一挂,他就赶了过来。吃完饭,我们逛了逛商场,他掏钱给我买了一大堆牌子衣服、高级护肤品,胭脂水粉的,这把我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我们提着大包小包走出了商场,穿过天桥,来到一条更加热闹的商业街,在这里我和他挽臂向前,随心而逛,四处看看,同时我告诉他了一个好消息:“小福,谢谢你今天赐给我的一切。真得很幸福!现在也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小福笑而不答,提着为我买的一大堆东西甩甩晃晃,悠闲成默的样子愈发增添了他的魅力。我续道:“我早就报考了成人自习班。知道吗?”他侧身对我笑道:“终于开窍了?”我道:“你可不要搞错咯,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去这么做的,其实你不提醒我,我也有这方面的打算。我将来考取文凭之后,准备做一个小学教师,这是我最大的理想。”小福道:“我甘愿做一个教师的家属,在你背后默默付出着,哈哈!”我也笑起来。

就在我俩亲热的的时候,不料,路边一个叫花子朝我们这边大摇大摆走来,只见她鹑衣鹄面,油发蓬乱,那穷苦落魄之状委实可怜。小福立即摸索着自己的口兜,掏出一些零碎纸币等她过来。而我忽然察觉到她那原有乞怜之色瞬间幻灭,竟浮隐出让我既熟悉又要淡忘的那种冰冷的不屑和轻蔑的恶意来,她越发靠近,我的心脏越发激跳不止,脑子里无数个回忆泛滥袭来,难以平静。就在我反复琢磨她刚才的表情究竟是在哪遇过时,忽见她目露凶光,两颗黑牙竟朝我“嘿嘿”大笑起来。登时,我只觉身中雷击,跄跄几步,热血翻涌,胸口堵塞,颤抖发指,大喊一声:“是你——”终于想起来了,这乞丐就是我一直苦寻的仇人——姜姐!

她见我认穿没丝毫怯意,干脆明目张胆地招呼我:“小妮儿,近来可好!”听后,我双耳轰鸣,血脉贲张,咬牙切齿,就手里的大包小包朝她砸去。她快速闪开。我气得已是章法杂乱,怒不可遏地猛扑过去,缠住她之后,就是一顿撕打。那姜姐力气也大,毫不示弱地和我斗打成一团。小福大惊失色,忙不迭地插进来要扯劝,谁想,我们打得太猛烈了,他居然插不进手,自顾喝止:“不要打了,你欺负一个老婆子干什么?”我狂呼道:“不要管我,今天我要杀了她!”说时,我已薅住了头发,使劲撕抓头皮,疼得她嗷嗷大叫,鲜血直流,而她也阴鸷狠下毒手,用尽手段往我小肚上疯狂地捶打脚踢……路上的行人,早已按耐不住,哗然齐哄围来,指指画画,比我们还热闹。

警察很快赶到,拿着电棒才把我俩停住。那帮警察擒住我和她直往警车里送。小福急得在后面追赶,忙喊:“警察,你们抓错人了,这是场误会,那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这话让姜姐听见了,大受刺激,只见她横牛直撞,扯起嗓门乱喊乱叫,内容是:“娼妇、婊子也可以找到对象呀!世道不公平,不公平呀!”说着,着实使了一把劲,竟让她从那个警察手里不小心挣掉了。她越发疯狂,不能自控了,只见她对着小福大声发笑,复道:“你居然拿她当你的女朋友。她就是一个纯婊子呀!”小福怒气冲天,几步冲上前,甩了一个大耳刮子。那姜姐并没还手,反而笑得更厉害了,转身指着我,喊道:“大家都过来瞧一瞧呀,这个不要脸的就是当年‘白金公社’那个被万人骑的‘坟蝶’哈哈……”而我没等她喊出这句,便不由自主地歇斯底里大喊:“不,不是,不是……”当时只恨我不能同归于尽。因为那警察一直抓着我动弹不得,喊完这声已经被抓上警车了。而那姜姐由于体能消耗过度,激动异常,当时晕厥在地。

我曾设想过很多场景把我的过去坦白于小福,不求得到他的理解和原谅,只希望他不厌恶我。然而,我不曾预料到,一切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白真相。我该怎么颜面于世,而最无辜的小福又该怎么承受这般耻辱和打击。苍天太会捉弄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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