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爹,娘……”
“救命……啊……”
穆柳镇上空回旋着凄厉的哭喊声,冷厉的厮杀声。
自然平和的穆柳镇如今正是满是杀戮与战火,穿着扶桑衣服的人满大街的寻人,杀人,点火,烧房,那火,熊熊的,越烧越旺,火光红得似血,映红了漆黑的夜。
映雪与慕倾躲在刚被扶桑人搜过的小巷里,看着这一切,心仿佛如刀割一般疼。
“我去杀了他们!!”慕倾鲁莽,不顾一切的要冲出去,他是想到了家人与村民。
东村十几户人家无一幸免,都死在扶桑人的刀剑下,从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整个村子的地。
他怨,他悲,可他更恨,恨这些夺走他家人和家园的扶桑人!!他要报仇!
“站住!”映雪及时拦住了他。
她的眼似乎也被这火染得火红火红的,“要报仇就更要冷静,他们少说也有上百人,我们才两个人,你打算怎么打?你这是去送死!”
她呵斥,她比慕倾更急,娘亲在里面,她必需进去救她。
可她是当兵的,看清形势,拟好作战计划方有胜算。
“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杀光所有人么?”慕倾终是流下眼泪,他不甘心啊!
“那你能怎么办?方县令为什么不肯回县衙门?因为他与这些人是一伙的,他不会出兵相救!穆柳镇四面环山,最近救兵在县衙,他不救,就必需走几百里路去天禄城搬救兵!就算你出的去,等搬来救兵这穆柳镇也早已成了废墟。”映雪分析,又道,“这是有预谋的慕倾。这是有预谋的屠杀,他们是有计划有防备的,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冷静,才能救里面还没有死去的人!”
“那……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慕倾红着眼,手摸着头泄气的蹲了下来。
他恨啊,为何,此刻他除了不怕死的报仇劲道,甚也没有。
映雪皱起眉头,她也恨,也想早些有办法,可,她如今也似乎束手无策。
扶桑人还在厮杀,或用大刀,或用长矛,动作利落干净,好似屠宰场的熟练手,刀刀刺中要害。
且极有秩序,看着散乱,细心一点便可发现,他们是七人一组,每组皆有人带头,分管一个地方,极像她们那时候分组训练一样。
那些人,不是一般的江湖浪人,而是军人。
扶桑军人来了中原?为何没人知晓?况且先他们一步之前还有银魂通过,银魂何等的嗅觉,为何没发现这么多的扶桑军队来此。
从东海到穆柳镇,几千里的路程,难道就没人发现他们?语言习惯,外加明显的军事作风,如何不被人发现?
难道……
正想着,隐约听到那些穿着扶桑人衣裳的军人用流利的汉语问道,“伍长,为甚要穿这鬼衣裳?为甚要杀光所有人,难道所有人皆是细作?就连刚出生的孩子也是?”
“闭嘴!这是上头的命令,你有何意见?!云霆人狡猾,在这里潜伏多年有何不可?!”一边被称作伍长的人眼一瞪,立马厉声训斥。
映雪眉头锁的更紧,那些竟是齐溪的士兵!!
士兵?!
映雪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夜飞奔而去的“银魂”。
“慕倾。”她道,言语肃然。
“老大,你有办法了么?”慕倾抬头,双眸期待的对着映雪。
“你去寻匹马,沿着官道往西南走,越快越好。”映雪命令,眉头深锁又看了一眼那些穿着扶桑人衣裳的士兵。
那组士兵已经杀关了镇口张屠夫一家,正要往里走,突然似发现了什么急忙又右拐往书院方向而去。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与你一同作战!!”慕倾不依,他已经没了家人,他不能再没了映雪。
“你去了,才是与我一同作战,才能救大家!”映雪疑惑的看了一眼那组士兵所去的方向,又回过头来看慕倾,字字坚定,“你要快马加鞭赶去找银魂,如果不出所料,他们该在附近。”
“银魂?”
“是,黎商大元帅的银魂,他们一定会来救穆柳镇。”映雪来不及解释,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在其他几家的人还没有出来,她必需乘着这个空挡溜进去。
那组人指不定已经去了书院,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她必需进去,必需救娘亲。
“可是……”慕倾将信将疑。
“这是命令!”映雪呵斥,又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慕倾!”回头看了一眼慕倾,目光是难言的坚定。
慕倾还是犹豫,看着映雪,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是红着眼点了点头,拔腿就往外跑,跑一段又停下,回头说,“老大,小心,等我回来!”
映雪一顿,点了点头。
慕倾亦一顿,方扬起嘴角一笑,转头奔向火光冲天的夜色。
映雪亦一笑,也转身冲向镇中心。
她其实没有多少把握银魂就在附近,她知道这些齐溪兵定不单单为云霆细作而来,云霆人既是狡猾,又如何会相信扶桑军人在齐溪国对云霆人大开杀戒。这大约只是高层的一个借口,他们的真实目的在于废太子允。
银魂既是黎商的亲卫,却不去西北来西南,多数也是为废太子允。
既是这些假扮扶桑人的人认定废太子允在穆柳镇,那么凭着银魂的本事定也很快会知晓此消息,他们定会赶往穆柳镇。
即便他们走远了,暂且赶不回来,那么慕倾也会为此而逃过一劫。
她不能看着自己的队友送死。
映雪冷冷一笑,里面的房子大多没被烧着,她迅速利落的爬上房檐,弯着腰从上面而行,直往书院跑去。
只是在接近菜市口时,她便被惨烈的厮杀声吸去了注意力,她闻声而去,竟看到菜市口处,有好几队的士兵正围着一群闻风而逃的镇民,双方正激励的厮杀着。
是柳正阳的护卫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男丁,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少妇孺团团的保护起来,用身体与热血保护着这些人,一点一点的往菜市口的官道上挪。
“往邢台去,往邢台!!”柳正阳衣裳不整的正高声大喊着,好似邢台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唯一的出路。
一群人跌跌撞撞的往邢台挪,外面拼杀的弟兄一个一个的在倒下,里面的人一个一个的顶替上去,那时候似乎没有阶级,没有恩怨,没有男女等等的分类,只有满腔的逃生欲望,满腔的反抗。
一个护卫倒下去,一直只知道读书写字的柳正堂顶了上去,却被他身后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拉了回去,那男人顶了上去,有力的攻击,一个擒拿就利落的夺走敌人手中的剑,挥手就刺了过去,那竟是乞丐,而他身后不远处,正是映雪的娘亲与师娘!!
映雪一怔,二话不说,迅速取来背在身上弩弓,瞄准靠近邢台边的士兵,利落的射出一箭,一个翻身,她又装好了弩箭,又干净利落的射出一箭射杀一个士兵。
俩箭下来终是被下面的士兵发现,有士兵也取出了箭,直射向她。
她又一个翻身,一跃跳了下来,扔掉弩弓,取出匕首,直往人群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