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色……色……”我双手按着还残留香味的鼻尖,靠墙哆嗦半天都色不出后面的狼字,眼泪滴溜溜在眼眶里打转,一直不肯掉下来。
短短几天内,我先是被嚣张男打屁股,再是被四个猥琐男追得满街跑,现在又被桃花男直接咬鼻子,我深感社会太黑暗,人类来太愚蠢,大灰狼太多,小绵羊太好欺负。
楚亦南半仰头,保持遥望桃花男离开的姿势许久,终于僵硬回头看着泫然欲泣地我,吐字不清,“你…….他……”再仰头望天,“你们……”
我默默悲愤。
想了许久也没找到后面的措辞,楚亦南眼神涣散,点头,摇头,点头,摇头,猛点头,又猛摇头,最后,猛地抬头爆发惊天吼声,“大爷的!居然敢碰我的人!给我站住!”比我还激愤地小鬼破口大骂,撩起袖子就欲攀墙追人。
“别别别——”我急忙抱回终于反应过来暴走的小鬼,好心提醒,“你已经石化半小时,人早就走了,”末了,后知后觉地我一掌拍向他的后脑,“臭小鬼,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臭小鬼捂着脑袋,一脸理所当然,“你的睡月海棠的毒只能靠我解,也就是说你的命是我的,你当然就是我的人。”
我恍然大悟,“你不说,我最近忙得连中毒的事都忘了——不对不对!”我干嘛恍然大悟?回过神来,我又一掌拍下去,“臭小鬼!休想剥夺我的人权。”
楚亦南眨巴眼睛,“什么是人权?”
得,我怎么和封建者讲民主?鸡对鸭讲,讲十年都讲不通。我抚额,长叹,“和你说话真累,我寿命都得减一半。”
“哼,和小青头说话就不累了?”楚亦南不乐意了,撇嘴,“他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就只知道和你斗嘴,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我一愣,怎么小鬼这话说得怪怪的,就像……吃醋撒泼的小媳妇。
“你怎么了?”我弯腰凑近他。
他偏头:“没什么。”
我再凑近:“没什么,你脸那么臭干什么?”
他再偏头:“没有。”
我又凑近:“明明就有。”
楚亦南彻底怒了,猛的回头,“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哪那么啰嗦!”结果,由于头回的过猛,鼻子一下撞上我凑近的鼻子,四双眼对视。
楚亦南突然愣住,眨眨眼,长长地睫毛刷过我的鼻尖,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到刚被轻薄过的地方,楚亦南闪过悲愤的表情指着我的鼻尖,手指颤抖。
“别别别——”我立刻回想起被非礼的全过程,连连后退,使劲搓脸颊,搓鼻尖,抹脖子。似乎上面还残留着桃花男的口水。我急急出口,“只是鼻子,只是鼻子而已,啥事都没——”对,只是鼻子,不是那里,我的初吻还在,它还在,我不断这样安慰自己。
小鬼居然煞有介事的点头。
冷风忽然灌进寂静的小巷,只着衬衣的我瑟缩一下,才发觉最后一道残阳已经湮灭,天际转趋蓝黑,疲乏地慢慢合眼沉下未知名的小巷,远处,大富贵家门前的灯笼却已苏醒,开始另一个不眠之夜。
“小鬼,小墨呢?”跑了一天,又刚和小鬼吵架,晕眩地脑袋终于被风吹醒,我这才注意到小墨不在,突然紧张,“喂,你该不会把小墨给甩了吧?”鉴于小鬼曾经的恶劣行为,此时的我,只想到这种可能。
“呀!”楚亦南看看已经麻麻黑的天色,猛地拍脑门,这才想起正可怜兮兮蹲在墙角等待的玄子墨,“他还在巷子里等我,我们快去找他。”
语毕,他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就走,我习惯性地再次擦了擦鼻尖臆想中的口水,追上与他并肩而走。这才注意,小鬼平时人小鬼大,死命装成熟,身高居然只达我腰间,怪不得被桃花眼提着当杂耍玩。
我们距离小墨所在地大大出乎我的承受范围,小鬼牵着我左拐七拐,过大街,穿巷子,直到我脑袋晕呼呼,居然还没有见到他所说的小巷子。其间,小鬼说了无数次“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其间,我极度怀疑他迷路数次。
最后,在我即将休克罢工之时,小鬼终于停下来。
我探出脑袋看去,呆住,一个黑黑的脑袋垂头挨着冰冷的墙,有一下没一下的点晃,青衣孩童双手抱臂哆哆嗦嗦,白皙的皮肤已变得苍白,咳嗽自毫无血色的嘴唇吐出,一下一下揪着我的心。
“小……墨……”我稳住杂乱的气息,慢慢走过去,似害怕惊醒夜幕的怪兽,我把声音压得很低。
虽如此,这一声依旧清晰的进入孩子掩在发下的耳朵,直达寒冷很久的血液。玄子墨立刻止住咳嗽,抬头,绽放与此时此情不相符合的灿烂笑容。
“小月,”就像第一次见面时,玄子墨蓦地站起来,撞翻身旁倚靠的菜篮,猛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腰,连连惊叫,“小月,小月,真的是你?你是小月?真的是小月?”
“喂!臭青头!丑八怪是你能抱的吗?”楚亦南急了。我一记杀人的眼神扫过去,小鬼立刻乖乖闭嘴。很满意小鬼越来越听话的趋势,我满意的回头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小墨。
能遇到时刻关心我的人是一种奢侈的幸福,心头一暖,我回抱小孩瘦弱的肩膀,笑得开怀,“当然是我啦,那群狼怎么可能斗得过我?嘿嘿,而且,我还抢回大饼了哦。”
我急急邀功,得意地就要拿出战利物品。谁知,小墨却将我抱得更紧,紧到我无法动弹,我宠溺的拍拍他的头,“小墨,手松点,我不好拿饼出来。”
“不重要……”
“什么?我没听清?”
“那不重要,”小墨深埋在我的腰间,重复,“小月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
和你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这是永远无法说出口的一句话。
睫毛低垂遮住一半眼睛,我收回笑容,思考许久,认真地摇头,“我不能完全保证。”
怀中人瑟缩一下,没有说话,抱着我久久不愿放手。我尽量环住他冰冷的身子,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温暖冻冰的肌肤,一直心疼的没有放手。
木兰城开始倒数的再一次夜幕降临,寒风蹒跚游荡,楚亦南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一直看着紧紧拥抱的两人,眼神复杂,内心开始极度后悔自己怎么突然脑袋短路,偏要回来找玄子墨,早知道这样,自己就该狠狠心甩掉这个讨厌的家伙。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我摇头时,伤了怀中的孩子有多深,深到我永远不能用一生一世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