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退缩与动摇
洛云奕只是皮外伤,而纠纠因为情况较为严重,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
洛云奕躺在普通病房里,发短信给自己的奶奶报平安,谎称山上没有信号,所以这么晚了才联系她。
李奶奶没有半点怀疑,只是让两人玩得高兴点。
要是让老人家知道了纠纠现在在急救室而且生死未卜的话,不过是徒添烦恼而已。
洛云奕翻看着电话薄,忽然一个名字跳入了他眼中——秦蔚骁。
洛云奕还记得上次回乡下去奔丧的时候,秦蔚骁跟他说过的话,她说她的叔叔联系到了咽喉科的专家,她说他的嗓子一定能治好。
而那个时候,他还劝她说,她让自己重新出发,也让自己看清了自己。
可如今的事实却是,他对他自己还是高估得太厉害了。
当他看着纠纠昏迷过去,连叫一声她的名字都做不到的时候,当他抱着纠纠连呼救都做不到的时候,他此前对自己的评测和估量,全都被他自己推翻了。
此时平静下来再去细细地回想,他才发现自己给纠纠带来了那么多的负担。
为了他要学习手语,和他聊天只能用笔记本,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使用电话,而是要靠发送短信来交流。
他一向自视甚高,可是如今思量起来,他竟然是拖累了她。
“蔚骁,上次你说过的,你有办法可以治好我的嗓子的话,还算数吗?”洛云奕颤抖着手编写下了这样一条短信,踌躇再三后点了发送。
羞耻也好,惭愧也罢,和纠纠的幸福比起来,这些又算什么呢?
——
纠纠昏迷了整整两天,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却并不是洛云奕。
“云奕哥怎么样了?”纠纠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洛云奕的安危。
“他……没事。”这几天总是抽空来看纠纠的饶饶成为了纠纠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听到纠纠的问句,她顿了顿才回答道。
“那就好……”纠纠放下心来。
“纠纠,洛云奕出国了,”饶饶咬咬牙,狠下心对纠纠说道,“是和他的前女友一起去的。”
“呃?”纠纠说道,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也摔坏了。
“洛云奕和他的前女友一起出国了。”饶饶重复道,紧张地盯着纠纠的表情。
“噢。”纠纠感觉心头除了有些惊讶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什么复杂的情绪。
“你不生气?”饶饶有些着急地看着纠纠那平静的面容,害怕纠纠是不是在掩饰自己的怒火,事后又自己一个人伤心。
“我就是头有点疼……”纠纠不明就里地说道。
“头疼吗?”饶饶紧张地把手抚上纠纠的额头——可怜的纠纠,气得已经头疼了吗?
纠纠打量着自己的右手臂,只见手肘以下都被石膏包了起来,露出她沾满泥土的右手——活这么大真是没有这么狼狈过。
“饶饶,你扶我起来一下……”纠纠慢悠悠地挪下床,饶饶赶紧过来扶住她。
“你要去哪儿?”饶饶问道。
“厕所……”纠纠痛苦地憋出两个字。
人生病了真是力不从心——纠纠一只手帮自己上完了厕所,不得不感叹,要是两只手都摔伤了,那可就真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纠纠躺回了病床上,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报平安。
其实平时和父母亲也并不太联系,而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纠纠这两天的经历。
可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每逢生病、失意的时候,也同样是会“倍思亲”。
“喂,纠纠啊。”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熟悉的声音。
“妈,家里怎么样?”纠纠忍住想哭诉的冲动,问道。
“最近你弟弟犯病的频率变高了,你爸把他关在房间里都关了两三天了。”妈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怎么办呢?”纠纠忧愁地问道。
“没得关系,你不消担心,我和你爸爸后天就带着他到省会的医院去看一下。”妈妈安慰纠纠道。
母女俩又聊了些家常话,纠纠才挂断电话,心情稍稍开朗了些。
这下才得空来想洛云奕和蔚骁美女离开的事情。
纠纠的确是有点不愉快的,因为洛云奕离开了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她。
然而心底里,纠纠却似乎有种解脱的感觉。
洛云奕将纠纠医药费付清了,因而纠纠只能安分地躺在医院里。
纠纠醒来的隔天,班委就组织了好几个同学来医院看望纠纠。
纠纠和他们自然地谈笑着,很感激他们的热心。
“你说,熊皮这样的反应正常吗?男朋友在她昏迷的时候跟人跑了,她怎么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呢?”萧肖看纠纠在人堆里一如既往地开朗笑着,低声向资深恋爱人士饶饶咨询道。
“我觉得不正常。”饶饶说道,“熊皮不是已经气得内伤了,就是……”
“就是什么?”萧肖追问道。
“她可能不喜欢洛大仙。”饶饶沉声道。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都是复杂难解的。
纠纠期间还接到了远在国外的戚稚飏的电话,听说纠纠在医院,他焦急无比,恨不得立马赶过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戚稚飏骂道,“爬个山都摔成那副样子!”
“嘿嘿……”纠纠只能傻笑着——她没把事情向戚稚飏全盘托出,只是说自己爬山脚滑了一下摔到了。
戚稚飏虽然一直在骂纠纠笨,可是他已经让纠纠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看样子,在这座城市里呆了这么几个月,纠纠没有白呆。
“喏,纠纠,这是嫩草他哥给你的。”饶饶出了趟病房,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信封。
纠纠接过来,打开那信封的时候有些忐忑。
信封了装了一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并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戚稚飏的照顾,耽搁了你的时间,很抱歉。”
是莫缡飏惯有的,和陌生人说话时的那种口吻,客套,疏离。
这些钱的意思是,工资也发给你了,以后不用来了是吗?
纠纠攥紧那信封,他莫缡飏把她当成一个会为了钱死皮懒脸缠上别人的人了吗?
“熊皮,怎么啦,你怎么好像生气了似的?”萧肖轻声问道,“嫩草他哥说什么了?”
“没有,他只是把工资拿给我然后意思是让我以后不要再到他家去了。”纠纠很想笑着坦然地说出这个事实,可是话出口却怎么听都带着赌气的意味。
萧肖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埋在心里多时的话。
“纠纠,你喜欢的,是嫩草他哥哥对不对?”萧肖问道。
这个问句像是正中红心的箭矢,射中了纠纠的心。
纠纠先是一愣,然后便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别开脸,将目光投向窗外。
纠纠很开朗,开朗的同时却又很内向,真正埋藏在心里的话,纠纠从不愿轻易诉说。
萧肖看纠纠的神情,已经得到了答案,叹了口气,从病床的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苹果,默默地将苹果皮削掉,然后递给纠纠。
“给。”萧肖把苹果塞进纠纠手里,然后起身进了洗手间。
纠纠依然别着脸,盯着窗外,将苹果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