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
天地交接处,茫茫地平线上有无数的黑点缓缓地升了起来。接着,那些如同蚁潮般前进的黑点化为一个个鲜卑骑兵,他们手持弯刀,纵马尽情的驰骋,马蹄所过之处,滚滚烟尘升上天空化作一条土璜色的巨龙。
在庞大的骑阵当头一人正是鲜于亮,他这刻率七万铁骑是为了寻找粮食生火煮饭的,因为主帅慕容军来信说粮草还未调度到位,让他先自己想办法解决,所以他只好引军拖着从北新城缴获的攻城器械去攻打魏国的城池了,而离北新城最近的高阳城成为了他的目标。
一路上,把沿途所有的村庄洗劫之后,鲜于亮率领的七万大军总算是吃上了饱饭,在离高阳城尚有十里之外时放缓了速度,并最终停了下来。
极目眺望之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高阳城那雄伟城池的轮廓,良久,鲜于亮把目光收回,沉声喝道:“勿可勒契何在”
“属下在!”勿可勒契纵马上前,轰然应道。
鲜于亮沉声道:“命你率三万勇士即刻进攻高阳,务必在中午之前攻下高阳,要不然我们所有的人都得饿肚子!”
“遵命!”勿可勒契轰然应诺,掉马转身,招过三万鲜卑人,拖着攻城器械向高阳城开去。
看着勿可勒契领兵离去,鲜于亮沉声道:“全军就地扎营!”
“嗷哈!”
勿可勒契带着三万鲜卑人到离高阳城尚有千步之时,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铁枪,引天长嗥,随即狂声怒吼,“大燕国英勇的战士们!城内有最娇美的女人正在张开白花花的大腿在等着我们,城内有无数的金钱、粮食在等着我们!勇敢无畏地大鲜卑勇士们!随我踏平这座矮小的城池!”
“踏平城池,鸡犬不留……”
三万鲜卑士兵疯狂地嚎叫着,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钢刀,就像捕猎的恶狼般张开嘴中的獠牙,凶狠狠地向高阳城扑去。
“勿可大哥!”
扶罗韩看着三万鲜卑士兵推着云梯、冲车、攻城车向高阳城冲去,不由蹙起了眉头,纵马奔到勿可勒契面前,疑惑道:“你怎么不先用投石车轰击?就这样派兵强攻,不但损伤将士们的士气,还会令我军伤亡惨重!”
“投石车?”
勿可勒契一怔,跟住疑惑不解道:“扶罗韩老弟,投石车是什么东西?”
“呃!”扶罗韩一愣,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了,白眼道:“你勿可勒契少说也是一个将军,竟然连攻城利器投石车都不知道!要是之前攻打北新城我有投石车,我的部下根本就不会伤亡那么惨重!”
勿可勒契半信半疑道:“投石车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有啦!”扶罗韩点点头,解说道:“相传战国时期,秦国大将李信领三十万秦军攻打楚国,结果楚国就是利用投石车的威力硬生生把三十万秦军给打得死伤惨重了。你说这投石车厉不厉害?”
“秦国?楚国?”
勿可勒契闻言,好奇道:“扶罗韩老弟,你说的这两个国家在那里?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呃!”
扶罗韩闻言身形一晃,险些摔落马下,好一会才稳住神来,也不再和只知道放羊牧马靠着把妹妹嫁给鲜于亮才当上将军的勿可勒契扯什么春秋说什么战国,指着安安稳稳放在身后五十多架投石车对勿可勒契道:“勿可大哥,那个就是投石车,你快点让兄弟们停止攻城,先用投石车轰高阳城一遍再攻城!”
“哦!”
勿可勒契应了声,沉声大叫:“停止攻城!”
“呜呜呜……”
清脆的号角声响起,刚刚放好云梯,才爬上云梯半腰的鲜卑士兵听到号角声,马上下了云梯,不过头上的郡兵可不会给他们安然下云梯的机会,不断地把长满倒刺的檑木和磨盘般大的巨石推下来,只把鲜卑士兵砸得哭爹喊娘,丢下了七八百具尸体才成功退去。
“勿可鞍卡!”
勿可勒契向一个二十多岁的鲜卑将领吩咐道:“你带本部把那几十架大家伙开起来,砸死城头那些卑微的魏狗!”
“遵命!”
勿可鞍卡轰然应诺,带着手下向五十多架投石车走去。
正当勿可勒契准备看看被扶罗韩吹得宛若神器般的投石车是不是那么厉害的时候,勿可鞍卡走了回来,涨红了脸,低声道:“将军,属,属下,不,不知道怎么那那些大家伙开起来!”
“走,我教你们怎么操作投石车!”
正当勿可勒契也为难的时候,扶罗韩自告奋勇,带着勿可鞍卡走到五十多架投石车之前,手把手地教导刚从草原跑出来的勿可鞍卡和勿可部落的士兵如何操作投石车。
经过一连番手把手的教导,勿可部落的士兵终于学会了怎么操作投石车,扶罗韩对勿可鞍卡道:“你喊命令!”
“哦!”
勿可鞍卡应了声,正想喊,却不知道该喊什么,白净的脸庞再次涨得通红,向扶罗韩求救道:“扶罗韩将军,这个,这个命令应该怎么喊?”
“我来指挥吧!”
这时,扶罗韩终于烦了,心中同时暗骂:娘的,若是军中再多些这种依靠关系坐上将军之位的傻瓜将领,不用打到邺城,这些士兵就得全部完蛋了!
“你做指挥可以!不过……”
勿可鞍卡说到这里,顿了顿,续道:“不过扶罗韩将军,攻下高阳城的功劳我也是不会分给你的!”
“我不要功劳!”
这一次,扶罗韩对勿可鞍卡彻底反感起来,不再理勿可鞍卡,看向已经在投石车旁边准备好的鲜卑士兵,沉声喝道:“所有的投石车准备发射!”
“桀,桀,桀……”
鲜卑士兵闻令,手忙脚乱地把投石车的扳机转动,强大的力量掀动了绳索,发出阵阵机械摩擦声,不多时,投石车已启动完毕。
“嗷!”
扶罗韩阴沉着脸,徒然怒吼一声,铁枪撩天,森然道,“放!”
“咻,咻,咻……”
绳索快速的转动,五十多架投石车同时投出五十余磨盘般粗细的巨石,沉重的巨石划过长穹,撕裂空气响起一阵阵刺耳的破空声,气势汹汹地向高阳城砸下。
“碰,碰,碰……”
高阳城上的郡兵看着疾飞而来的巨石,瞳孔猛然收缩,惊恐地大叫。倏忽之间,沉重的巨石便砸到了城墙上,被巨石砸中的高阳郡兵无一不是血肉激飞,粉身碎骨。高阳坚固的城墙也是一阵晃动,有小块的断砖碎石四散飞去。
“快,快!”
孟飞矮身闪过一颗巨石,急声大叫,“所有人快到女墙后躲避!”
“叮当当,砰砰!”
高阳郡兵闻言如获大赦,一个个亟不可待地冲到女墙后躲避起来。
“嘶!”
站在高楼上的勿可勒契观此情形,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失声道,“此物竟有此等威力!”
已经下令鲜卑士兵自由投击,上到高楼上的扶罗韩笑道,“此物乃攻城守城的最强利器,不过移动和操作它颇费力气。而且准备度不怎么高,只能盲目的发射。要不然,它的威力还更加大!”
在所有的投石车把巨石肆虐完之后,高阳城上除了死了两三百个躲避不及的郡兵之外,青砖彻成的城墙除了变得有些坑坑洼洼之外并没有发生坍塌事故。
“扶罗韩大哥!”
自知自己没有什么攻城经验的勿可勒契很虚心地向扶罗韩请教道:“投石车没有石头了,现在该当如何?”
不想己方攻城失败的扶罗韩也不藏着掖着,如实道:“高阳城没有护城河,勿可老弟,现在你应该先派出冲车、攻城车冲撞高阳城门,用井阑上的弓箭手掩护!”
“哦!”
勿可勒契应了声,沉声道:“命:冲车、攻城车撞击城门,井阑在旁掩护!”
“冲车、攻城车撞击城门,井阑在旁掩护!”传令兵迅速地把命令传达下去。
三千个鲜卑士兵推着冲车、攻城车、井阑缓缓地向高阳城前进,很快这些攻城器械便到了高阳城下。高出高阳城墙少许的井阑,为弓箭手提供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射击点,他们不断地向高阳郡兵抛洒手中的箭支。
“噗噗噗……”
这些鲜卑士兵虽然不怎么懂得用汉人的攻城利器,却对手中的弓箭了如指掌,井阑上的三十个鲜卑士兵半刻钟功夫便射了六七百支狼牙箭,直把城墙上的高阳郡兵射得哇哇直叫,想要用手中的弓箭还击,却射不中躲在孔洞背后的鲜卑士兵。
孟飞急声叫道:“你们不要射普通的箭!那些箭对他们没用的,快,快射火箭……”
“咻咻咻!”
高阳郡兵闻令,马上换上火箭,拉动弓弦,数百支冒着熊熊烈火的狼牙箭于半空中留下一段青烟,气势汹汹地向井阑呼啸而去。
“叮,碰,吱……”
正当孟飞以为火箭碰上井阑,井阑就会燃起大火的时候,却不想火箭射到井阑之时,只激起一些火星,便掉在了地上,成为一支毫无作用的废木棍。
看到这个情形,孟飞觉得很不可思议,失色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上了年纪的高阳郡兵马上道:“大人,是生牛皮。”
孟飞疑惑不解道:“生牛皮?”
“对!”
高阳老郡兵点点头,解释道:“这些井阑全部都蒙上了生牛皮,不但箭支很难射得入去,火也无法燃烧起来!”
“那……”
孟飞急声道:“那用长枪把它推倒啊!”
“碰,啊,娘啊……”
数百个高阳郡兵闻言马上拿起手中的长枪,同时向井阑扎去,井阑虽然沉重却也抵不住数百个郡兵的力量,猛的被推掉在地,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井阑顿时支离破碎,井阑上的鲜卑士兵站立不稳,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到地上,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唯独的一个井阑被推掉,高阳郡兵的压力轻松了很多,憋了一口气的他们不断地把手中的箭支向城下推着冲车、攻城车的鲜卑士兵抛洒,没了井阑掩护的鲜卑士兵全部都成了高阳郡兵的耙子,一时之间,鲜血飞凌,惨叫连连。
“扶罗韩!”
勿可勒契见到攻城器械没能发挥什么作用,对扶罗韩也没有那么恭敬了,嘲笑道:“怎么,本将军看见城上的魏狗好像没死多少?而我们的士兵反而死了差不多二千人?”
“井阑!”
扶罗韩摇摇头,道:“井阑太少了,如果我们有三十个井阑,城上的魏狗肯定撑不过半个时辰!”
“切!”
勿可勒契不屑地白了扶罗韩一眼,转身奔下高楼,狠狠地挥舞了几下手中的铁枪,向等候进攻的两万七千多个鲜卑士兵沉声怒吼:“伟大的大燕国、天狼神英勇无畏的子孙们,随我冲锋,翦碎魏狗的头颅!”吼完,他身先士卒,推着一辆沉重的云梯,健步如飞般向高阳城狂奔而去。
“翦碎魏狗的头颅!吼吼吼……”
两万七千多个鲜卑士兵轰然回应,挥动手中的武器,推着云梯,紧随于勿可勒契身后向高阳城冲去。
“放箭……”
立于高阳城头上的孟飞沉静如水,看着鲜卑士兵靠近城墙百步之后,沉声暴喝。
“咻,咻,咻……”
孟飞话音方落,高阳郡兵便放开了绷紧的弓弦,瞬间,数千支锋利的狼牙箭挟带着凌厉到令人窒息的破空声呼啸而去,冰冷地箭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寒芒,向席卷而来的鲜卑士兵攒射而下。
“啊,噗,嗬……”
尖锐地狼牙箭无情地洞穿了鲜卑士兵身上的皮甲,继而洞穿了他们温暖的躯体,一时之间,鲜血凌飞。冲在最前方的鲜卑人几乎倒下了一半。惨叫声、骨肉破裂声连绵不绝,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看着鲜卑士兵冲到了十步之内,孟飞右手狠劈而下,沉声暴喝:“火油……泼……”
“呼呼呼!”
高阳郡兵得令,当即拿起放在地上的火罐子,点燃引信,向鲜卑士兵抛掷而下。
“碰,啊,啊……”
火罐砸在鲜卑士兵身上,引信恰好点燃了其中的火油,顿时数百个倒霉的鲜卑士兵全身都燃烧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忍不住狂乱地摆动四肢,嘴里发出阵阵凄然的惨叫声。下一刻,无情的大火将鲜卑人彻底地吞没……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发出了一股股肉香,随着狂风吹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