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向黑脸不住地说好话：“领导，请你看在我干了多年的份上，千万不要开除我，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其实那个浑小子我没少教训了他，但他就是好犯浑，烂泥扶不上墙，狗肉上不了席。我和这个浑小子是家户，他爹死得早，要不是看在他娘一个寡妇的份上，我根本不让他来，但千嘱咐万叮咛他还是惹事了。这次他娘就是给我磕头我也不用他了。求你发发善心，饶了我这一次。”
黑脸道：“行了，张振海，我还想弄清楚是谁的浑球，原来是你的人。罢了，看在他娘的份上，我不追究了，但是他不能再在这个工地上待了，你可以给他找个别的活儿干。这些浑球没有活儿干，也是容易出事的。”说着，从衣兜里熟练地掏出白将军烟，铁盒煤油打火机“啪”的一声，翻盖并打着了火，“嘶嘶”地猛抽了几口。
“是是是，我一定照办，领导你就是心善，是大好人。”包工头张振海道。
“还有，这事儿还没完。这个浑球不知道在这儿撒过多少尿，瞧这儿模板都洇了一大片，上面有钢筋，下面还有支架，你检查一下，处理处理，防止钢筋模板还有支架生锈，生锈了容易出事，你明白了吗？张振海？”黑脸边说边教地下命令。
“是是是，我明白了，领导，我一定照办。”张振海答应道。
处理完事，黑脸继续向前走，秦风荷萍连忙跟上。
黑脸边走边对秦风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包工头，看来是我看错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年轻这么文气这么时髦的包工头？包工头的现状还是没有改变，全是一些土老帽子。”
“我就是一个包工头。”秦风道。
“什么？”黑脸停下了脚步，有待确定地看着秦风道，“难道我第一印象的感觉这么准？你是包工头？”
“是的，包工头。”秦风道。
“你包的什么活儿？”
“刚来，还没活儿，我来找人。”
“找谁？”黑脸继续向前走。
“赵延龙经理。”
“找他干什么？”
“要点活儿干。”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他给不给你活儿？”
“他肯定给的。”秦风道，“老师的命令他能不听？”
“哪个老师？”黑脸又停下了脚步，问道。
“俞为民。”秦风道。
“俞老师怎么给他下命令？什么时候下的？”黑脸满面猜疑，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问道。
“我毕业前夕，请俞老师指导我的毕业设计和论文，顺便向他请教毕业分配的事情。俞老师说，不用担心分配的事情，如果毕业了没有活儿干，就找他的得意门生赵延龙。”秦风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黑脸继续盘问。
“那当然了。俞老师说，这么多年他教了很多学生，赵延龙是最出色的一个。”秦风道，还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谁？”黑脸问道。
“我叫秦风，也是俞老师的学生。”秦风道。
“哪一级的？什么专业？”
“93级，公路与桥梁。”
“俞老师教水利，什么时候教过公路与桥梁？”黑脸问道。
“这几年俞老师什么都教，反正基础工程、土质土力学、结构力学、材料力学等等这些俞老师精通的学科，无论是建筑、水利、市政还是公路桥梁都用得着，是必学科目。”秦风侃侃而谈。
“我就是赵延龙。”黑脸再次停下了脚步，表情平静地看着秦风。
“您就是赵经理！”秦风面露惊喜地说道，“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您。失敬，失敬。”说着，毕恭毕敬地握了握黑脸赵延龙的手。
“嗯，这么说来，你是我的师弟喽。”赵延龙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俞老师还记得我，而且还关注我的消息。俞老师老了吧？唉，我这个学生这么多年来竟然没去看望老师，惭愧呀，惭愧！”
“师哥，你不用内疚。”秦风道，“俞老师品德高尚，以传道授业为荣，原不指望学生回报。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很好，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嗯，抽空我去看看俞老师。不过，他这个人你还真是说准了。”赵延龙饶有兴致地说道，“俞老师人品那是没说的，不收礼不图利，教课水平更是没说的，那土质土力的实验课至今我还是记忆犹新，工程设计也很有见地，在他的指导下我获得了优秀毕业设计。呵呵，说起俞老师也并不是完美无缺，他是个烟篓子，曾经多次没收了我的烟并且把没收的烟都抽了，但我主动给他敬烟他却不要。”说着，赵延龙又要点烟，并向秦风递来一支，问秦风抽不抽。
“你看我都忘了，来之前我知道你抽烟，给你带了点烟，省得我们互相让烟。”秦风连忙拿出了两条白将，递给赵延龙，说道，“其实我不抽烟，但你一让烟我就不好意思。”
赵延龙摆手示意不要。荷萍小声说道：“赵经理这么忙，拿着烟多不方便，你等一会儿放到他的车里就行了。”秦风会意地点了点头。
“看在俞老师的面上，当然也考虑到你刚才处理浑球撒尿的事做得比较好，我可以先听听你有什么事找我？”赵延龙问道。
“师哥，按年龄我应该管你叫叔？”秦风道。
“不用，你这样倒把我叫老了，叫我师哥或赵经理就行。”赵延龙道。
“那我还是叫您赵经理吧。”秦风道，“我这次来就是请您给我点儿活儿干。不瞒您说，我毕业后分配到了粮食局，但是支撑了半年单位不行了，工资发不下来。我只好拣起学校里学的专业，凭借师哥照顾，干活儿混口饭吃。”
“你想干什么活儿？”赵延龙问道。
“我想干点劳务活儿，我手下有百十人的队伍，这次带来了四五十人，他们大多都干过建筑，是建筑工。”秦风详细地介绍自己的队伍，并把荷萍拉过来向赵延龙介绍到，“哦，这是我媳妇荷萍，这支队伍就是她父亲原来带的。”
“呵，不错，你找了个好媳妇，”赵延龙道，“你的老岳丈不但把女儿嫁给了你，而且把上百人的队伍也当嫁妆送给了你，这个礼可真是太重了！这就像是穆羽嫁女呀。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
“那是那是，我岳父和我媳妇这么好，我怎么能辜负她。”秦风连连应道。
“好，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就给你点活儿干。一是你的人干过建筑，把你的人分一部分到这个匝道桥上干，二三十人就行，钢筋、模板、支架的活儿都可以干，不会的可以学。这儿进度慢，正缺人。具体的事你找项目部下面的四队队长肖志刚；二是剩下的二三十人可以到路基上干，包括附属工程，你如果有机械就更好了，也可以用机械干。具体的事你找一队队长陈亮。”赵延龙头脑清晰，安排事情雷厉风行，给秦风交待完了，立即掏出手机给两个队长打电话，打完电话问秦风道：“这样行了吧？”
秦风连声表示感谢。
赵延龙停了一下，又说道：“你呢，要多长些脑子，不要停留在一般的劳务工作上，试着培养自己的技术工，攒钱买机械，还有，机会成熟的话，要成立公司，努力做大做强。以前的包工头，就知道领着一群人干活儿，干了几十年还是原来那个样，甚至干着干着把队伍干没了。”
秦风从没想过这些，赵延龙的话提醒了自己，秦风如梦方醒，他对赵延龙说道：“谢谢赵经理，您的话点醒了我，我一定好好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