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是个小海港,跟南方的江都、濡须、曲阿等着名军港不同,安平没有一丝军事价值。
原因有两个,首先,孤零零处在辽东一角的安平,离最近的登陆港口昌阳港也有足足六百里的距离,这让几乎所有的军事行动在长长的路程面前化为泡影。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以现在辽东的实力,根本没有侵略他人的能力。
这两点造成了安平的平凡,但也因此使它成为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不大的港口小郡处处透露出来的与世无争与其他地区的战火纷飞形成强烈对比。
但是现在,海岸不远处的一所大宅子出出进进的人群打破了安平的宁静。安平的百姓们也因为这所大宅子而紧张起来,各家各户不约而同的结伴来到这里,把大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百姓们静悄悄的谁都不说话,但是,寂静中透出的那份紧张让人得知,宅子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忽然,宅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大夫模样的老者在管家相送下走了出来,周围百姓见几名大夫背着药箱,拱手与管家作别后摇头离开,都揪起一颗心来,几个大胆的人想上前找管家询问几句,不料还没来得及挪步,管家已经迅速回到宅门内,将大门严丝合缝的关闭了。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实在忍不住了,轻声开口,道:“二公子在咱们安平地面上溺水,如果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咱们是不是也得担上很大责任啊!”
声音不算高,却在鸦雀无声中显得极为突兀,众人心中也都存着同样的想法,只是谁也没胆量说出来,这小伙子口中的二公子,正是辽东太守公孙度的小儿子。这公孙度,平日虽然对治下军民关爱有佳,但是,安平百姓却从西南海面上不断由官兵倾倒的尸体那里得知了惹怒太守爷的悲惨命运。
眼见众人一阵无语,人群中的一位老年里长上前几步,缓缓开口:“狗蛋儿别乱说话,二公子在咱们这里出事,大家也是不想的,里面还没有消息传出,大家也不要妄自猜疑,这里留几个人,其他的都先散了吧,万一不幸之事发生,也只愿我们大伙儿命运不济。”
几句话说完,众人更是不知所措,里长只好对众人频频挥手,撵人各自回家,招过几个年老持重的人来耳语几句后,老者长长叹气,回身也离开了。
院内西厢房内聚集着另一群人,这些人虽都是侍从打扮,但从穿戴布料上看出,这些人的主人也一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此刻,这些人正唉声叹气的望着房内床上躺着的一个被海水泡的有些浮肿的年轻人。
刚才出去送人的管家轻轻推门进来,瞧了一眼大床,低声说道:“大家别都站在这里发愣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二娃速去襄平城通知太守爷,记得口气委婉一些,就说二公子在这里出了点事,请太守爷和大公子前来。”
众人轻轻答应一声,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屋内只剩下管家一人。
这位管家甩动几下因为担心而颤抖不止的双手,缓步来到床前,俯身看着泡成大馒头模样的年轻人,自言自语道;“二公子,都怪我一时疏忽,让少爷你身陷漩涡,你要有个好歹,我如何对得起主公,你要可怜我老儿贴身侍候你这二十二年的辛苦,就赶快醒来吧!”
由于太过自责,说到最后,管家已经泣不成声,眼泪鼻涕顺脸而下,缓缓滴落在大馒头的嘴角上。
这年轻人,前面说过了,乃是辽东太守之子,名叫公孙恭,前几天闲来无事,他叫过府中的管家公孙忠,带上几名侍从,来到风景如画的安平游玩,这天早上乘船出海时,几阵邪风吹过,海面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公孙恭一时失足,落入了海中,等众人救起时,已经是喝醉了海水,昏迷不醒了。
当然,管家公孙忠丝毫不知道,自己主子早已是魂归大海,占据这副躯体的,是一千八百多年后的某国企新丁——公孙恭。
此刻,公孙忠丝毫没有注意到泪水鼻涕滴滴答答的落在公孙恭的嘴边,公孙恭重度昏迷之下,只觉得咸儿吧唧的某种液体滴入嘴里后,心中大感厌恶,想要避开,但是身体软绵无力,刚想开口说话,胃里被灌入的海水起了反应,体内好几帕的压力促使海水夹带着胃液升向口腔。
公孙忠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频死之人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只听哇哇几声,一道水柱自打公孙恭的口中喷出,顿时,公孙忠变成了个落汤鸡,突入其来的幸福感打击的他竟然不能动弹。
公孙恭再次吐气,又是一道,反反复复几次后,水柱终于变小,直到变得微弱后,公孙忠这才幡然醒悟,狂喜之下,不顾自己的狼狈,跑到房门大喊起来:“二公子醒了,大家快来!门口那几个快去再请大夫!”
早在第一道水柱喷出之时,院内的家丁早已经听到屋内动静,刚还都没弄明白,还都心想忠叔在里面搞什么鬼呢,公孙忠一声大喊算是让宅子彻底热闹起来,一时间,众人无头苍蝇样的忙碌起来。
公孙忠也不在意外面的慌乱,喊完后迅速的回到床前,看着公孙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说出一句让他震惊无比的话:“MD,肚子里灌满海水了,谁TM还给我喝咸的!”
公孙忠看着仍然在主子嘴角挂着的亮晶晶液体,打定主意,认死也不能承认那是自己的鼻涕。
“二公子,您可算是醒过来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公孙恭抬手敲打一下昏昏欲涨的脑袋,想着自己被无良三人组骗到小艇之后发生的事情,逐渐清醒,被海盐侵蚀的嘴唇一阵难受,忍不住用舌头舔了几下嘴角,又尝了几口亮晶晶的粘稠物,仔细一品味,“嗯,这海水稀释了不少,也不是很咸!哎,这大叔你是哪位?”
说实话,公孙忠都快吐了,只是强忍着没动后,听到主子问起,道:“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忠仆啊!”
公孙恭觉得还是没听明白,忠仆是个什么玩意儿?心里还想着问呢,身体上的疲惫让他没办法继续下去,缓缓的闭上眼睛。
公孙忠又吓了一跳,不过听到沉稳的呼吸声后,他算是放下心来,只当主子初逢大难,心思还没转过来,公孙恭问自己的话也没放在心上,细心拉过铺盖给公孙恭盖好后,转身出来房门。
公孙恭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期间,公孙忠命人快马加鞭前去拦截给公孙度送信的家丁二娃,各路的大夫郎中也给公孙二少爷又是一通会诊。
房内的草药熬了又熬,众人终于盼来了公孙恭醒来,于是,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好多碗黑乎乎的东西被强迫灌入肚子里,任凭他怎样反抗,也没拒绝得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奴仆的好意。
等到房内再安静下来,公孙恭看着房内古朴的家具,回想着刚才给自己灌药人的穿着,一阵心颤,冷不丁想到,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想到此,公孙恭终于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已经三天没合眼的管家公孙忠听到动静,咣当一声冲开房门,来到公孙恭的身边。
要说销售部门的半年经历算是没白干,老实忠厚的公孙忠被公孙恭几句话就套出来当今的朝代和局势。
再聊几句,公孙恭开始将关键词串联起来。
后汉、黄巾军、司隶、何进、辽东、公孙度、襄平城、二公子……公孙恭!
灵光一闪,公孙恭什么都明白了,大手一拍前额:“我靠了,原来我TM是这个公孙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