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梅若雪陷入神游之时,忽然闻到信香的味道,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哥司徒明日已经回来,并在神位前焚香。
“有事吗?”
司徒明日问道。他知道梅若雪轻易不会回到日月宫,如今不仅回来,还在父亲神位前进香,并跪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等他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要问。
“我问你,我爹到底是谁?”
司徒明日一愣,他从她那质询的口气听出了一丝异样。从小梅若雪就没有爹,这是日月宫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她也很少问起,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日月宫的自己人。梅若雪如今这样问起,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这次回来后的她,看起来有一种要摊牌的气势。
“你问这干什么?”
“我只问你,我爹是秦王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司徒明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说不知道,自己是一宫之主,没有理由不知道,但如果说知道而没有告诉她,在情理上也说不出口,但是他的沉默被梅若雪当成了默认。
梅若雪极为愤慨,她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和舅舅一起合伙骗我?”
“这是因为……因为……”司徒明日犹豫了好长时间,终于说道:“因为这件事难以启齿。你爹和你娘这两个人分属于两个不同的朝代,他们本应站在敌对的两方面,可他们却不顾羞耻地走到了一起,还生下了一下孽种。这种令我司徒家蒙羞的事情,你叫我们怎么对你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讲呢?当初父皇就不主张把你生下来,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我司徒家的耻辱,要不是姑姑以死相胁,父皇是不会妥协的。作为交换条件,你身世的秘密必须永远保守,不论是你娘,还是父皇和我,都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的。所以当你长大之后,你的身份就是我司徒家的子孙,流着大明皇室的血,为了复兴大明皇朝而奋斗。”
“但是……但是……”
梅若雪心中暗暗吃惊,看似平常的她的身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内情。可是不管怎么说,把真相隐瞒了自己十七年,甚至颠倒黑白指亲为仇,的确实是残酷的行为。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发生亲姐弟之间有乖伦常的事;即使发生了,如果没有去王府寻仇,也会一生不知道真相,将错就错地过完这一生。最难堪的是事情也发生了,真相也揭开了,那个错误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这叫她以后如何自处?
“没有什么好但是的,你身上的确流着来自你娘的前朝皇室公主的血,说你是司徒家的人这也没什么不对。事情已经说开了,以后就不要再心存芥蒂了,咱们一起努力光复大明皇朝吧!”
司徒明日说得非常轻松,但梅若雪却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就此结束,她那颗因此受伤的心还在滴血,她怎么还能面对这个恩怨纠缠的人而强颜欢笑?她暗下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被复仇复国这个精神枷锁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鬼地方,重新过自己本应拥有的生活。
“那好吧,咱们以后再说!”
梅若雪转身就要走,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可惜她的意图被察觉到了,司徒明日叫住她,说道:“你先别走,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梅若雪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司徒明日,她不明白这位名义上的大哥还有何话可说。
“刚才你回来的时候我赶着去见客人,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人吗?”
梅若雪其实并不想知道所谓的客人是何方神圣,这与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司徒明日既然这样说,梅若雪便习惯性地问了一声“是谁”。
“荤粥的左贤王”
梅若雪不以为然地说:“这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
梅若雪愣了,一个荤粥的左贤王而已,即使将来运气做了单于,在北方大漠称雄一时,也与她没有关系啊,司徒明日无缘无故地提这件事干什么?
“阿星啊,你今年有十七岁了吧?岁数也不小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你这次回来,我就给你张罗了一门亲事,这左贤王年轻有为,当今荤粥的老单于年迈,其他儿子多不成才,将来能够继承单于之位的只怕就是这位左贤王了。左贤王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娶亲,你嫁了过去,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将来就是阏氏,在大漠呼风唤雨。你也可以算是我大明皇室的公主,嫁给将来的大漠之王,这门亲可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我们光复大明皇朝的大业,少不了还要借重于你。”
司徒明日越说越高兴,似乎已经看到当今朝廷内外交困,而他复位成功,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当然,踌蹰满志的司徒明日并没有看到梅若雪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厌恶之情,他认为梅若雪虽然这几年在江湖行走,有一些自己的主见,但在军国大事方面,从来都是服从他的命令的。这次的联姻关系着大明皇室的将来,由不得她不听从。
哪知道梅若雪忽然好像中了邪一样,放声大笑,后来笑得眼泪直流,好容易止住笑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给你自己的妹妹找这门亲事呢?”
这句话把司徒明日噎得半天都不能出声,也正是这句话让司徒明日明白了梅若雪的心意。姑表兄妹毕竟只是姑表兄妹,亲兄妹才是真正的亲人,这虽然都以兄妹相称,已经明明白折地分出了亲疏内外。以前的兄友妹恭只不过是表层的现象,真正到了利益关头,人家分明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外人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被梅若雪明显排斥的司徒明日对此恐怕有着深切的体会。要求身体里流着当今皇室血液的梅若雪为了光复前朝而牺牲终身的幸福,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是自己太天真了。
“明月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这桩婚姻只能由你来完成了,好妹妹,在这种大事上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司徒明日假装不知道梅若雪的异志,像平常兄长那样安慰着她。
梅若雪冷笑道:“求你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不要把自己的应尽责任都推到女人的身上。有你这样的大哥,明月的命还真是可悲;万幸的是我并非你的亲妹妹,可以不必听你的话。再见了,明日大哥!”
梅若雪转身而去,留给司徒明日一个华丽的背影。
司徒明日被一个小自己十五岁的女孩儿这样奚落,脸顿时涨得通红,向来在外人面前都威风十足的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他疾奔而去,几个起伏之后,落在梅若雪的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梅若雪师承名门,当然是身怀绝世的武功,但在司徒明日这看似随意的一抓之下,竟然无处躲避,落入了他的手中。肩膀落入司徒明日手中之后,半边的身体顿时酸麻无力,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司徒明日点了梅若雪身上几处大穴,然后把手拿开。
梅若雪要穴受制,虽然行动无碍,却失去了所有的功夫,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她心中暗暗吃惊,看来司徒明日是要撕破脸,露出本来面目了。想到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梅若雪不由惊骇莫名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司徒明日控制了局面之后,反而定下了心神,和颜悦色地说:“不愿意可以说出来,不要一走了之嘛!是不是嫌大漠那地方太荒凉?那么就在中原找一个好人家。上次常林从京城回来的时候,被狗皇帝派去的人跟踪了,幸好在途中有一个诛仙门的年轻高手出手相救,否则我教的容身之地就会暴露,连日月宫都会被连根拔起。这个高人今年也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武艺高超,又是诛仙门门主剑圣诸葛洪的高足,如果你能够嫁给他,无异于使我教得到了一个强援,以后在对抗莲花门的过程中助力良多。”
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还在打这个主意,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梅若雪对司徒明日早已彻底死心,无论他说什么也无法打动她的心,只会增加对他的鄙视。这神情马上在脸上流露,司徒明日不是傻瓜,当然能够看出来。这一回他不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真的不念日月宫对你十年的养育之恩,决定背叛了吗?”
“哼,也不能说是背叛,只是想脱离是非之外,找回本来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两句话说得明明白白,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司徒明日对梅若雪不再报任何幻想,他来到明堂外边,招来两个强壮的武士,把梅若雪架了出去。司徒明日把梅若雪关进了幽室,派了专人看守,对外严密封锁她的一切消息,不让她与外界联系。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生活在暗处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世,所以梅若雪即使被监禁起来,除了关系极为密切的几个人,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的。
她遭到了粗暴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