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帝王而言,局势就是盘棋,“功人”。“功狗”就是成就千秋帝业的棋子,无论红棋胜出,还是黑棋,赢的人总会是皇帝,他是观局者,一心二用,两边奉承。
“功人”比喻的是治理国家需要的文才,“功狗”比喻的是征战天下的武将,在堂堂的朝廷之上,似乎这种比喻有失文雅,但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呢?
“马上得天下,焉能马上治天下?”
李德名很有眼色,他能跟定高宗皇帝,这种时刻都把脑袋提在手上的高薪职业,确实要付出高风险,韦太后来到选德殿,明里暗里都是声张不成的事情,得知儿子正同大臣商议事情,便差出宫女跟这个总管打声招呼。
李德名便踏着他那独特的碎花小步,慢慢地退出去,在慢慢地走进来,高宗一点都没察觉,可见这轻功练的如何非凡。
见高宗在沉思,李德名便悄悄地凑上来小声道:“陛下,太后有请。”
赵构一惊,瞬及回复思想,对着秦桧道:“爱钦起来吧,朕去去就来。”
秦桧口呼恭送陛下,心里确是飞速地旋转开来,本想着借助金使前来议和,把这“北人北管,南人南管”口号实行开来,可恨的皇子横插一脚,硬是打破这个美梦,让主子频发信件,催促自己尽快让岳飞撤军。
可这事何等难办,既然陛下打定主意派了韩世充前去,就没打算让岳飞退兵,而前些天岳飞又大胜一场,如论如何,现在的压力是很严重的,在新年之前不能让岳飞退军的话,那么,他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不在复来,生命也会变的如果烧尽的飞灰,连安葬的地方都不会有。
高宗转过前殿,就看到韦太后,请安后开口道:“母后,可有事情?”
韦太后看着儿子,在联想到孙子,在回想着一些不忍入思的事情,叹息道:“哀家闻听皇孙找到安康郡王了?听说脑中糊涂,似乎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吗?
高宗甩下袖子,就坐在韦太后旁边道:“是的,母后,现在正在舒州境内,朕在考虑怎么去接回皇弟。”说完,看看母亲,也在猜想着母亲来此的目的,绝对不会是一个郡王归来那么简单的。
韦太后想了会,抬头道:“郡王既然神智不清,迎回来恐怕会生出一些事端,哀家也只是为皇儿考虑,有些事情无所谓欢喜,该回来的回来,不该回来的就不要回来了。”
高宗没有吃惊,他知道这是母亲的好意,之所以想法都一致,并不是母子心思相通,而是必须要这样,南宋的政权不允许谁来插上一脚,哪怕是个疯子。
借助政权谋私,杀戮兄弟,这在每个朝代都很正常,正常到说出口,每个人的心中都丝毫不颤抖,固然太后是害怕泄露自己在金朝受到羞辱,确也是要借着巩固皇位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话说回来,郡王,多个郡,在升到亲王,皇帝,这其中的艰辛他们心中都清楚,无权无势的赵屋辛苦逃出金国,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热爱的这片土地上,确迎来亲兄的猜忌和杀害。
无奈的开始,无奈的结局,恨就恨自己的父亲太勤于床事,生出他来,平白浪费那么多粮食,也平白走了那么多的路,最后自己挖开自己的坟墓,在把自己装进去,唯一不同的是,净身而来,穿衣而走。
“皇孙为什么还不回来?这都多少天了!选秀的事情趁着年关将近,也是一起办了,哀家呆在后工,甚是冷清,多纳些才人,妃子,充实一下,社稷才能稳固。”韦太后说完那事,又提这事,可见说话的高明之处,有悲就有喜,结束了悲剧,那么就要喜剧来铺垫,这恐怕也是坐镇人生,坐镇后工的经营之道吧。
高宗笑笑道:“母后,你也知道皇儿性格玩劣,在曹县硬要审个案子,朕已经派出千余禁军保护,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如果强行召回,恐怕鬼主意颇多的皇儿又奔逃而出,到时候找寻起来,就属不易了。”
韦太后低头一笑,拉过高宗的手满脸慈爱:“皇孙真是象极了你,从小就是个不安份的主,想你小时候为抓只鸟雀,楞是爬上宫中的大树,害你父皇还埋怨母后呢。”
回忆总是美好的,可惜软弱的徽宗不会在有这样的日子,儿子爬树去掏雀蛋,他的蛋确被金人踩碎,不知两事是否存在着联系,但掏蛋的高兴和蛋碎的心思都不会越出人的心情,只是欢喜和痛苦而已,生命就是充满轮回,蛋能破壳孕育生命,蛋也能生精制造生命,世间就是如此奇妙,妙不可言。
“呵呵,母后还记得那事啊,朕已经想不起来了,选秀的事情群臣也是奏本颇多,只待皇儿回来,连听立太子的事情放在一起,可谓是三喜临门,热闹一翻。”
韦太后有些高兴道:“怎么,想立玹儿为太子吗?”
高宗回道:“母后,这不但是朕的想法,也是群臣的想法,皇儿心性欢喜,不怕事情,上次金朝来使议和,端得是挽回大宋好多颜面,毕竟,朕也就这么一个皇儿。”
韦太后呵呵笑着:“是啊,皇孙不但心思成熟,而且乖巧,又善于琢磨人的心思,是个帝王的好苗子,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君,这事情,哀家也是插不上手,既然顺应臣子的心意,也顺应你的心意,那就按大势来办吧。”
“哀家知你公务繁忙,这会,恐怕还有大臣等在外殿吧,去忙吧,哀家也是闷的慌,没有那宝贝疙瘩在身边,好象就少了块心头肉。”
韦太后说完,在宫女的簇拥下,拖拽着华丽的长裙,冲着高宗慈爱地笑着,步出选德殿,好象她来这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商讨皇孙的归来和选秀的事情,而安康郡王这个疯子,就是母子谈话间的插曲,简单明了,没多少字,但确说明白了很多意思。
“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
君臣齐躬身,送走了高宗的母亲,后工的女主人,大宋未来皇后的她妈,而赵构的心情显然舒服起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带领着这个喜欢踩碎步的德名总管,转过身,去给爱臣下达命令。
秦桧在前殿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思想斗争,按照他的需要,岳飞的军队是必须撤退回来的,可他心里明白,陛下的主意暂时不会改变,而要使这个僵局化解,就必须借助别的手段,而如果使出这招,他的地位不仅会更高,也会在金人那里得到更多的信任,让背弃宋朝的那段岁月不要败露。
看着陛下徐徐从后殿转出,秦桧的屁股赶紧离开坐椅躬身施礼。
高宗干咳下,坐上主位道:“爱钦,安康郡王的事情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微臣尊旨。”秦桧听的很清楚,“安康郡王的事情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如果办这个事情出了事,那么,是你秦桧的失误,责任和骂名就要你来担,如果办的很好,自然就会在高宗的心里地位更上一层楼,两面的说辞,好与坏,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能臣,就要善于替君分担伤害,明知前面射来的箭威力足以让你毙命,但作为臣子,你必须要往前冲,不但要快,也要把方向和护卫主子的地方保护好,不然,你就是位置没站好,偏离了道路,死了还好,不死,你整个家族都会蒙上护主不力的名声,而导致地位低下。
“陛下,那舒州太守。。。。”
高宗的眼睛看看旁边的茶水,没有思索便道:“皇儿审理的案子好象和这太守有些关系,待水落石出后,可把他调离原位,安排妥当。”
妥当不妥当,活该马恩业倒霉,本想妥当地在高宗心中留下点印象,确妥当地把自己移到别处,人生没有处处妥当之事,原来这出事,也是自己早已安排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