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眠坐在客厅里,花玲和蝶舞分别站在她的两边,脸上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来人是世子妃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月眠认得她,她是世子妃的乳娘李嬷嬷的外孙女,就是昨晚暗中通风报信的小丫鬟。
“奴婢小玉见过小姐!”小丫鬟怯生生地跪在地上。
“起来吧。”月眠笑道:“昨晚的事,谢谢你!”
“小姐言重了。”小玉急忙摇头:“这都是因为小姐吉星高照,奴婢不敢居功。”
月眠挑眉:“那你今天来······”她将最后一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
小玉神色霎时变得凝重,咬着下唇,眼角似是闪着泪花。月眠也不着急,捻起桌上的桂花糕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一股芬芳立刻充盈心肺。
紧接着,小玉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俯首向月眠拜下,言辞恳切道:“小姐,请您去看看世子妃吧!”
身后的花玲和蝶舞完全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月眠皱了皱眉问:“出什么事了?起来说吧!”
小玉再次从地上站起来时,竟已泪流满面。她举袖擦掉脸上的泪痕悲切地说:“世子妃她··她快不行了!”
“什么?!”月眠脸色一变,心中大惊:“这是什么意思,昨晚不是有太医为她诊治了吗?”
小玉含着泪摇头道:“世子妃昨晚回到房中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任何人都不肯见。直到今天中午时分,还不见房里有动静。嬷嬷们很担心,就硬撞开了门。结果发现世子妃她昏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不止,还口吐白沫。”说到这里,小玉悲切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太医···太医说···说世子妃中了剧毒,已经···已经没救了!”说罢,小玉的泪水汹涌而出,泣不成声。
月眠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中毒?怎么会中毒?中的什么毒?”她厉声质问着小玉,可是小玉只是不停地摇头回答:“奴婢不知道······”
“我要过去看看!”月眠立刻从椅子上跳下了,径直往外飞奔而去。花玲和蝶舞吓得魂都飞了,马上跟了上去。
月眠坐在绣轿中神情凝重,一言不发。看到自家小姐一脸寒霜的样子,花玲和蝶舞皆是面面相窥。毕竟再怎么恶毒过分,世子妃始终都是小姐的亲娘,想必小姐的心一定很不好受吧。
月眠来到飞絮阁的时候,福伯早已在客厅里了,神色凝重,看到月眠时,吃了一惊:“小姐?”
“福伯伯,她怎么样了?”
“这·····,”
“福伯伯!”看到福伯的脸色,月眠就知道应绮兰必定己回天乏术了,心中不禁一阵着急:“我要进去看看!”说完脚下生风地跑进内室。
“小姐,您不能进去啊!”房门前的丫鬟慌忙拦着她,世子妃都已经····薨了,小姐这不是犯煞么?
“她是我母亲!”她的态度极为强硬,冷冷地看着丫鬟们。最终福伯拗不过她,只得挥手放行。
房间里金碧辉煌,布置得极尽奢华,但月眠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内室里那张梨花榻上。应绮兰——这具身体的母亲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李嬷嬷守在她的榻边,静静地看着她出神,目光空洞,神情呆滞,就连月眠走到了床榻前,也完全没有反应。
月眠看着榻上的女子,此刻她正安静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孩子。美丽的脸庞上没有了往日的高傲和凌厉,也没有了昨晚的癫狂和恐怖,她只是静静地躺着,干净得就好像凡尘俗世中的一切都跟她没有一丝瓜葛了。月眠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心情,她的大脑空白一片,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这个女子的脸。心脏上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将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颗晶莹的泪珠自月眠的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渗进嘴巴,涩涩的、苦苦的。
“小姐!”福伯看到她脸色苍白地走出了房间,马上就迎了上去,伸出手去扶她。月眠摇头拒绝了,她站在房门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漂浮的白云。云聚云散,不过一瞬间的事,就像生命的消亡,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原以为经历过一次以后,她会对生死看得更淡然,然而当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的时候,心头那种钝痛的感觉却让她无法呼吸。她对福伯说:“福伯伯,请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福伯看着月眠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悲痛地点头。有些事情原本打算等小姐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再告诉她的,可是在不知不觉间,小姐已经长大了,懂事了,那也是时候告诉她了。
祠堂里,灯火明亮,福伯跪在夜澜家族的祖宗灵位前虔诚地叩首,然后带着月眠绕到神坛后面去,那里有个小隔间,只有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极为隐蔽。毕竟这些事牵扯到夜澜家族的声誉和秘辛,只有在这里,才最为妥当。月眠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多说安静地坐好。
“小姐,老奴知道您对世子妃的事有很多的疑问,可是请先听老奴给您讲一件事,讲完以后,相信以小姐的心思,必能明白所有的事!”福伯的表情很沉重,月眠敛神屏息,认真地点头。
“唉,说起来这也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如今回想起来,却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