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匆匆忙忙的旅人一般,不肯停下流逝的脚步。转眼间月眠在郡王府中安然地度过了两个月。她开始逐渐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新的环境。
这半个月以来,除了吃饭、睡觉、喝药以外月眠基本没有做任何的事情。但是,她的大脑却在不停地思索。开始的时候她担心自己会不会露馅,被人发现?
但事实上,即使是从小就在身边照顾自己的红袖,也只是偶尔会对自己出奇的安静表示出疑惑,而她眼里的忧虑却比疑惑浓得多,其余的人倒是常常用怜惜的眼光看着自己。这种眼光她太熟悉了。
在念书的时候,身边的老师和同学没少用这种眼光看自己。她一早就学会无视她们眼中的同情了。只可惜,这种糟糕的同情她是注定逃不掉的。
说到这里连月眠都禁不住觉得自己可怜,前世被双亲抛弃,又一个不留神把小命丢了。好不容易换个时空,情况却更糟了。女儿都躺在床上半个月了,父母却是人影都没见着,甚至连打发个人过来意思意思都没有。不过略想一下就知道了,在母亲心目中,自家女儿还没一株兰花重要,更别说是来嘘寒问暖了。不得不感慨,她的运气真是一世比一世“长进”。
不过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说什么也得好好珍惜,怎可以再重蹈覆辙?其实这样最好,早早地断掉心底那一丝期盼,以后便会活得更恣意、舒心。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受过高等教育的灵魂,比之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份通透和淡定。她想要拥有一个精彩的人生,不再为别人,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脑海里有了这样的念头,这几天稍有烦躁的心情开始慢慢地平复下来。
古有名训: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了能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和身份。她必须获得一些这个时代最基本的资讯。但是从她书房中仅有的几本字帖和几部类似于三字经、弟子规的启蒙教材就可推断,这位夜澜千金,并不是一位神童。如果她突然开口要求看些典籍,也许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见这个想法虽然很好,实践起来却颇有难度。
看来,想要光明正大地收集资料,还是行不通的。舒悦无奈地走到书桌前,费力地坐上梨木太师椅,随手翻开一本字帖。繁体字,很工整的小楷。虽然让她写可能还不习惯,但是阅读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正当她撑着下巴思量对策的时候,红袖和另一个小丫鬟就捧着食盒出现在外室中了,红袖行至书桌前躬身行礼:“小姐,午安!”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身边的人总是动不动就向自己行礼,看着实在不是一件舒心的事。但她是夜澜月眠,即使再不受父母的宠爱,她仍然是这个郡王府的嫡系千金,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封建社会中,阶级的划分就是如此的壁垒分明,尤其是公侯世家中,逾越了,就是以下犯上。轻则重打几十大板,重则性命堪舆。即使她想免去这些虚礼,也无能为力。先别说这种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在时代的大前提下,不变比改变来的安全。
“起来吧!”未等红袖反应过来,她自己跳下了太师椅。径直走向外室的八仙桌。
午膳很丰富,八宝水晶鸡,红烧狮子球、翡翠莲藕,金玉满堂、虫草老鸭汤。还有几个精美的小点心:菊花酥、红枣糕,金搂银盏等。虽然分量不大,但是光看着就很有压力。红袖看着她不太高兴的表情,甚是担心:“小姐,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要不红袖去让膳房重做?”
“不必了,就是太多了,以后上两三个清淡点的就可以了!”举起筷子淡淡地嘱咐道。红袖和那小丫鬟都不禁一愣,随后点头称是。
红袖作为琉璃阁的管事丫鬟自然事务一大堆,午膳以后,留下一名叫小灵的小丫鬟在内室伺候便告退了,月眠将她打发到外室去,她还是回到书桌前,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到好的法子。看到书桌上放置着的笔架,她便取下来一支狼毫笔,兑水研墨。展开宣纸,蘸上墨,在纸上试着写了几个字。笔画虽然工整,写出来的字却歪歪斜斜的,很是难看。她毕竟只是在小学5年级的时候学了一下毛笔字,只记得握笔的姿势,其余的早就还回去了。长大以后,一手钢笔字写得不错,但写写简体还行,繁体,那是远远不及格的。
“小姐,午安。”刚刚去为自己取药的蝶舞回来了,“小姐的字越来越好看了!”放下药,笑嘻嘻地凑到月眠的身边赞叹道。
实话说,她真看不出来,纸上的几个字能好看到哪里去?蝶舞看她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就将她之前临摹的字帖,练习的草稿一股脑地翻了出来。让她比对比对,月眠有些讶异,不是因为对比之前的字,她现在的字确实“大有长进”。而是在这些草稿的字。例如弟子规中的句子:泛愛衆而親仁有余力則學文。一板一眼,一笔一划,写的不漂亮,可是很用心。想必,之前的她,是个很认真且好学的小姑娘。
月眠轻轻挑眉,嘴角微掀。她忽然间想到一个主意:“蝶舞,你随我去揽书楼一趟。我想挑本书练字!”
“是,小姐!”
揽书楼离月眠居住的琉璃阁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在蝶舞的引领之下需要穿过了几座庭园才到达。尽管有些体力不济,但途中的景色幽雅宜人,鸟语花香的倒也能让人心情舒畅。于是月眠一扫近日的萎靡,边走边颇有兴致地观赏着这隔了千年时空的庭院景致。
看到小姐兴致勃勃的样子,蝶舞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小姐受伤的事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身上的伤也利索了。但是,心中的伤口恐怕没那么容易恢复吧。尤其是这段时间小姐的笑容越来越少,整个人都变得沉默起来。回想起之前的小姐那么活泼开朗、天真无邪,现在的情况怎么能让人不担心呢?难得小姐今天出来走走,透透气,总比老是坐在房里发呆强啊!
“小姐,揽书楼到了!”蝶舞显得很雀跃地推开大门,一阵浓厚的墨香夹杂着尘烟扑面而来。月眠提起裙摆跨进门槛。
揽书楼,共两层,古朴典雅中透着一股庄重的气息。虽然这比起她上一辈子所见的图书馆的规模小很多,但这毕竟是私人藏书。藏书的数量之多,内容之广,让月眠也为之惊讶。之前从红袖和蝶舞的口中就得知了这座揽书楼。据闻,这座揽书楼是当年郡王迎娶郡王妃时为其而建的。两人都是饱学之士,尤其是郡王妃,简直嗜书如命,平日里总爱从天下各地搜集不同的书籍,日子一长收集的书籍自然多不胜数了,而且其中不乏千金难求的珍贵典籍。可惜自从3年前郡王郡王妃先后驾鹤西游后,这座揽书楼也渐归沉寂了。
看着这么一座知识宝库被尘埃所盖,月眠略有所思地问:“这里多久没有打扫了?”
“回小姐,自从郡王和郡王妃不在以后,揽书楼就没什么人进来了,平日里世子妃也甚少出入书楼,而且这里又那么偏僻,所以蝶舞想这里应该很久没人打扫了。”
“蝶舞,你现在去跟福伯说,请他晚膳前到琉璃阁一趟。”
“是,小姐。可是小姐,那您~~~~~?”小丫头显然不是很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呆着的。
“放心,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再说我练字的书还没找到。快去吧!”月眠说罢便沿着楼梯走上书楼的第二层。
蝶舞只得赶紧去找管家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