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行事,她们三人都换了身装束。红袖和蝶舞换上了农家女常穿的蓝靛棉袄,身上的首饰发簪早就褪下来了,改用普通的花布头巾裹着头,扎起两根发辫,看起来很是清秀。月眠则换了一身孩童装,深蓝色的棉袄看起有点大,有些地方还打着补丁。白嫩嫩的小脸用黛粉轻轻涂黑,十足一个邋遢小鬼头。
福伯伯带着她们沿着西庭小径很快地来到了后门,后门就在西庭一道走廊的尽头,离飞絮阁很近。在后门小房里当值的两个侍卫早就抱着酒坛喝得不醒人事了。
蝶舞麻利地拉开门栓,半开着门,探出个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回过头对她们说:“外面没人,我们得走了!”
离开的时刻终于来临了,福伯伯拉着月眠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她,看到他担忧的脸月眠便宽慰他:“别担心,您看我们都顺利的走到这里了,证明我们的计划是没错的,您放心吧!”
福伯不禁叹气,若非小姐此举十分凶险,他不得不留在郡府里打点一切,以至于要延迟一段时日才能与小姐她们汇合,他哪里能放心她们几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漂泊在外?
看他还不甚放心,红袖和蝶舞都恳切地保证道:“福伯伯请放心,哪怕是拼上性命,我们也会竭尽所能保护好小姐,觉对不会让小姐受到丝毫伤害!”
福伯见状也只好点头了,“小姐就拜托你们了,待风声稍下,老奴就立刻到土凹村。”
“嗯,您在府里也要万事小心,若情况允许,我希望您能尽早与我们汇合。”月眠也不厌其烦地交代。
“老奴领命!”福伯答应着,目送她们离开,直至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确定了守门的侍卫没有转醒的迹象才放心离去。
京城的大街已经十分热闹,街道两旁几乎摆满了祭品,四处挂着喜庆的灯笼,一支游龙队伍举着插满了香烛的龙头在街巷中穿梭,鞭炮、铜锣声不绝于耳。几个贪玩的小孩举着灯笼追着龙尾巴四处奔跑。到处皆是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人们的脸上挂着简单纯粹的笑容。气氛热烈得教人感动。她们站在人群中央,感受着节日的气氛,心情也跟着澎湃起来了。
蝶舞掩盖不住心中的亢奋,举起手上大声嚷嚷:“哇,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啦······”
“对,终于出来了,终于自由了。”月眠一双明眸此刻满含欣慰,为了这个时刻她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布局?冒了多少风险?现在她们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想着未来携手笑傲江湖,无忧无虑的日子,她怎能不兴奋,不激动?
哪怕是沉稳如红袖也难掩此刻的激动,看着月眠大大的笑脸,眼角闪烁着泪花。
一阵兴奋后,月眠很快的冷静下来了,离开郡府只是计划顺利实施的第一步,离开京城才是目前最为要紧的。
“时间无多,我们必须马上出城与花玲汇合!”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小姐说的对,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只有安全抵达了土凹村,她们才算摆脱郡府,到时候再庆祝也不迟呀。她们很快地收拾好心情,拉起彼此的手,一头扎进了汹涌的人潮中。
按照原定的计划,她们与花玲相约在城南外汇合,为何会选中土凹村作为落脚点,除了因为土凹村的地理位置比较容易匿藏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觉方寺也同在这个方向。万一有个好歹,她还能带着红袖她们躲到纷雪居。
想起纷雪居,很自然就会想起它的主人。那个云淡风轻,绝代风华的男子,想起他如狐狸般狡黠的笑容,想起他漫不经心地唤自己月儿,想起在纷雪居中相处的点滴。月眠心头泛起一阵暖意。只是,不知道将来她和他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呢?
“小姐!”红袖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惊醒,“您看,前面就是南城楼了。”
月眠定睛一看,一座约莫十丈高了城楼矗立眼前,城楼上空无一人,屋檐上挂着一排红色的大灯笼,瞭望台上一面印着龙耀皇族图腾的旗帜在半空中飘扬。
城南边相较于城中的热闹显得有些冷清,街道两旁的商户大门紧闭,只有门前挂着的彩灯亮着。偶尔经过的人们大多是带着祭品匆匆忙忙地往里赶。城门半掩着,没有人出入。入口处还站着几个士兵,不过从他们东歪西斜的站姿来看,想必心思早就云游太虚去了。
“真奇怪!”月眠不禁疑惑。
红袖见她脸有惑色便出言问:“怎么了,小姐?”
“这里的守卫也太儿戏了,你们看,旁边那两个都睡着了!”月眠指了指靠在城墙上的两个士兵,果然他们都双手环住缨枪,低着脑袋打起瞌睡来了。
红袖轻轻一笑:“这也难免,毕竟是除夕佳节,出入的人本来就少呀。”
蝶舞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她迫不及待地拉起她们的手往外拽:“小姐,您管他们做什么?我们赶快出去才是,花玲都等急了!”
由着蝶舞拉着她们走,只是月眠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尤其是经过那些熟睡的士兵身边时,她的疑惑就更甚了。
没有一丝阻碍,她们非常顺利地出了城,城外是一片白桦林,密密麻麻的树木在浓重的暮色中更显隐秘,花玲就在树林中的某处等着她们。
红袖和蝶舞脸上都挂着重获新生的笑容,蝶舞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四处张望着马车的踪影,“在哪儿呀,花玲和马车都在哪儿呀?”
月眠却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紧不慢地在林间穿梭。
红袖陪在月眠身边,紧紧地跟在蝶舞身后。她似乎是留意到了月眠的沉默:“小姐,您还在为方才的事情挂心?”
红袖一向心细如尘,哪怕自己的情绪或者表情有一丝异样她都能立刻察觉,在飞絮阁的那段日子里,月眠最担心的就是被她识破自己的伪装,所以常常把她堵在门外。
“嗯,有些在意!我们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顺利了,我反而有些不安。”月眠柳眉轻皱,神色不见轻松。
“小姐不必忧虑,照红袖看定是老天见怜,保佑小姐您远离灾祸,远离郡府那个是非之地呢!”
不忍她再为自己担心,月眠翘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排可爱的小白牙道:“嗯,我想也是!”
片刻间蝶舞就跑到了半里之外,小小的身影在林间穿梭着,扯着喉咙喊:“花玲······你在哪儿啊!”
一阵“哒哒哒”的声音从林间深处传来了,此刻三人心中皆是一喜,齐刷刷地盯着传出马蹄声的方向。
很快两匹棕色的马便踏着夜色从树林深处冒了出来,马匹后拉着一辆普通的车驾,车轮压在不平的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车上挥动着缰绳,驱赶马匹。紧接着她们便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夹带着兴奋喊道:“小姐······小姐······”
“花玲!”蝶舞激动地举起双臂挥动着,不住地在原地上蹦跶:“这儿,我们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