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流星一般,无数流光闪耀着各种颜色,从各个方向射来。
白石伫立在虚空之中,茫然地看着这些流光,眼中再无其他:“难道,我就要这样死去吗?”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涌动着的不安、焦灼、留恋,甚至爱恨,在霎那间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平静。
死一般的平静。
“不要,玉露,不要啊!”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却似乎震得连天地都随之激荡了;就连白石一潭死水般平静的心,也不禁激起一丝涟漪。
白石微微侧过身,回头望去,入眼处是一个未着寸缕的男子:长发飘散,浑身白皙,肌肉如刀砍斧斫般棱角分明;再细看那白皙如玉的面庞,那两条直插入鬓间的剑眉,眉下那双似乎深不可测的眼睛,还有那似乎永远带着一丝笑意的嘴角……这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
白石不禁一愣,既像是问询,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哥哥,是你吗?哥哥?”
那个与白石一模一样的男子并不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他看了看远处迅速飞来的各色流光,笑着说:“时间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这时,异变陡生,那赤身男子身后的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氤氲光线,瞬间化成一位手执尺长金管的美丽女子!
“是,圣主。”女子似乎心有不舍,回眸看了一眼:远处一片虚无,却为何总有那一声急似一声,嘶哑而又急切的呼唤?
“玉露,不要,不要!”
“若非圣者,你我只是无情物,纵为仙神亦如何?”
“不管天上地下,我定要同玉露妹子寻得圣者,助他脱出梦境,回复圣者之位……那时,我再求他与你解了这契,他若念及我们如此尽心尽力相助,也当不忍拒绝于我。你我也尽可天上地下游遍,做一对神仙也要羡慕的眷侣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惜,我不能再与你天上地下游遍,做一对神仙钦羡的眷侣了。
女子眼中已尽是决然神色。她缓缓举起金管,竟奋力插入白石胸口!
金光迸射,时空似乎都已全部消失!
白石这时却不管插在胸内的金管,他抱住女子,喃喃地说:“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他抱着女子,却看着眼前的赤身男子:“那么,你也回来吧。”
赤身男子上前一步,双手把在白石胳膊上:“错了错了,应该是,你终于回来了。”
白石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抖,女子倏地不见了;紧接着,赤身男子猛地推了他一把——白石顿时从万丈虚空摔落下去……
“啊……”
“大清早的,你鬼叫什么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白石耳边响起。白石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再往下看,白石不禁哭笑不得:自己此刻正躺在地板上,面前站着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那个男人还在上下打量着他。
“哥哥,我知道你喜欢裸睡,但是,你也不需要大清早光着身子跑我房里来吧?还有,我们俩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请你不要对我的身体这么好奇好不好?……白玉,你,你还看?”
白玉收回目光,一边躺回床上,一边懒洋洋地说:“告诉你三件事。第一,这是我的房间。昨晚你喝多了,进错房间,躺我床上就睡着了;第二,你刚刚抱住我,所以我就把你推下去了;第三,你抱着我的时候,下面竖起来了,并且尿床了。总之,你回房换你的裤子,我要再睡一会。”说完,白玉也不理会躺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白石,侧过身继续睡觉。
白石扫了眼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裤子,苦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床上的玉体横陈曲线玲珑:我发Q的,明明做的不是春梦,怎么就会……?就算是春梦,抱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那个梦那个遗,这,这也太扯了吧?何况抱着的还是那个有名的裸睡男?我……
白石正在狂起鸡皮疙瘩中,这时敲门声响起来了:“大白小白,起床了没有啊?妈妈要进来了哦?”
白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妈,你别进来,哥哥还在睡觉……”
这时,白玉漫不经心地从床上爬起来,抓起短裤套上,径直走过去开门。白石想要阻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妈,我先回房去了——”话音未落,白石已经像个猴子一样,飞快地蹿出去了。站在门口的中年女人看着白石上窜下跳的背影,微笑着说:“这孩子,真是个活宝。如果我们家大白能有弟弟一半活泼,妈妈就不用担心了哇……”她边说边走进房间,拍拍倚在门边的白玉,还顺手在白玉袒露的胸口捏了两把:“是吧,大白?哇,儿子你很有料哎,胸肌很发达嘛。来,让妈妈多抓两把。”
白玉脸上并没有出现妈妈所期待的羞怯、受不了或者不耐烦等诸多表情,他面无表情地退了两步,躲开妈妈伸来的魔爪:“妈,我去刷牙洗脸。”
妈妈看着洗手间门合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一丝愁容浮现在她保养很好的脸上:唉,白玉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哪。还是白石好啊——
“啊,妈,你快点来救我啊……”白石的惨叫声打断了妈妈的思绪。
这两个小坏蛋,真是一个都不让我省心!妈妈叹了一口气,脚步轻快地循声下楼。
宽大的餐桌边,白石在前面跑,爸爸在后面追,边追边气急败坏地说:“臭小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白石一边跑,一边四处观望,他看到救星驾到,连忙窜到妈妈身后:“妈,你快点帮我拦着爸爸,他要打死我。呜呜,我好可怜啊……”
爸爸看到妈妈过来,也停下脚步,喘了口粗气,说:“你就知道护着这个小兔崽子,哼哼。这小子现在都反了天了,敢作弄老子了。”
妈妈却笑着说:“儿子如果不跟你闹,你会开心吗?”她指指楼上白玉的房间,“你的宝在楼上,这个是我的宝;你要打我的宝,我可不答应哦。”
“婷婷,他们马上都是上大学的人了,别老把他们当小孩子一样宠着。好了好了,叫小玉下来吃早饭,吃完饭送他们去学校。”爸爸一看到笑语盈盈的妈妈,马上就没脾气了,“我先回房换条裤子。”
白石一听爸爸说换裤子,刚想笑;又想起自己的裤子,连忙忍住笑说:“我,我回房刷牙洗脸了。呵呵呵…..”说完,飞也似地上楼去了。
妈妈看着他们各自匆忙回房,笑着摇了摇头,走去厨房:“这父子俩……”
一辆黑色的奥迪A8缓缓行驶在省城拥挤的街道上。九月的天空一片晴朗,阳光下,路边的行人熙熙攘攘地穿梭于各个商铺之间。因为是上午,气温不算很高,所以有很多年轻的女孩早早就出来购物了;阳光下的街道上,到处都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哥,明天学校就要开学了,这些小妹妹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同学呢?哇,哥你快看,那边那个短裙妹妹,还有旁边那个,就是穿吊带的那个,笑得真甜啊。不好,这个时候怎么起风了?快快,短裙妹快护住裙子,哎呀,慢了半拍啊……”
“哥,哥?我个卖糕的,真是服了你了,这样也能睡着……”
“哥,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整了爸爸一把,趁他坐在沙发上打盹,就在他裤子里倒了一点冰块,哈哈,你都不知道爸爸当时那个表情,哎,别睡了,这么好笑的事情你起来笑一下再睡嘛……”
“臭小子你就不能消停会?要不是老子开车腾不出手,我非把你屁股揍得云开见月明!”开车的男人没好气地冲着后排喋喋不休的家伙晃了下拳头,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白石坐在座位上,看看身边安静睡着的白玉,又看看前排打盹的妈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自己才能听清的“怕你才怪”,就打开摊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始一本正经地打起字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十岁那年,我每年都会做一个梦。
一年只做一个梦,对大多数人来说算是少的,可要是跟白玉比,我就很幸运了,他从来都不做梦的。
可是,我做的梦却很奇怪。我说不清它奇怪在哪里,我的梦和别人的一样,都是那么荒诞离奇;但是,我觉得真实,真实得就像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梦里的场景,梦里面每个人的名字,甚至梦里的那些情节,这些是我怎么也编不出来的。
我真的不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在我脑海里出现的。
昨晚,我做了第九个梦,这是唯一的一次,我梦到了现实中的人:我梦到哥哥了。不过也不一定,我们是双胞胎嘛,一模一样的。也许我只是梦到了另一个自己?
可惜,梦里的那个女人,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了。看来,这次的梦境记录,注定是残缺的。
也许,有一天,我会在现实中遇见她?
我有预感,这第九个梦,一定会是我所做的最后一个梦。
以下是梦境详细记录……”
当白石的手指舞动,敲击下最后一个句号后,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记录下梦境,他都会有沉重的压力,压得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可是,如果不记录的话,结果一定更悲惨。
第一次做的那个梦,白石就没有记录。结果,那个梦他整整做了三个月零九天。直到他在日记本里写了这个梦的事。虽然那篇日记满是错别字和拼音,但是,那个梦他却再也没有做过——那可真是一个恐怖的梦啊。
这些梦境记录,就好象是钥匙一样:虽然不知道打开的是什么。
白石熟练地保存,设密码,隐藏文件,一切搞定。这时,他的耳边听到幽幽的一句:“如果你想欣赏美女,并且跟美女近距离接触——那么,你的机会来了。”
白石一边合上电脑,一边没好气地说:“你个大木头,知道什么美——美女,真的是美女……”
“无聊。”白玉推开车门,去后备箱拿行李。开车的爸爸回头看到白石在那发呆,吼道:“臭小子,都到学校了,还不拿行李进去?!要不要老子送你进去?……你看什么看,有本事泡回来给我做儿媳妇啊?”
旁边打瞌睡的妈妈一听说“儿媳妇”,顿时来了精神:“嗯,我看行。你瞧这姑娘长得,跟个仙女似的。”
白石此时顾不上贫嘴了,跳下车就向校门跑去:“白玉你帮我拿下行李,我先过去啊……”
上午的阳光还不太强烈,斜斜地映照在“沙市大学”的牌匾上,使那几个字看上去像是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大门下,一身白色衣裙的女子就俏生生地立在那。
她就那样披散着长发,垂手立在阳光里。她的额头稍显有点宽了,而和淡烟似的眉毛、秋水般的眼睛组合在一起,却又恰到好处不失美感;她的下巴微感有点尖了,而搭配上小巧挺拔的鼻子和一旦开启只怕就要动人心魄的红唇,却又让人无可挑剔。
阳光静好,玉人独立。这样的美丽画卷,任谁也不忍去打扰,去破坏的吧?可是——
“师姐,你这样站在这里,不怕会晒黑吗?要不,我帮你挡挡太阳吧?”白石扬了扬直插入鬓间的剑眉,伸出一只手,挡在女孩的额头上方。
“不用了,我是不怕黑的女人。你很喜欢跟女生搭讪啊?而且,还有点……呵呵……”女孩对白石倒也并不排斥和反感。这时,身上挂满行李却神色如常的白玉正慢吞吞地向大门走来,后面站在车边的妈妈冲着他们喊道:“大白小白,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啊,还有,周末或放假记得回家,到时我们来接……”后面的话看样子是被坐在车里的爸爸打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你管他们呢。他们不回来老子还省心了……”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很明显的言不由衷。
女孩看了一眼正朝他们走去的白玉,微笑着说:“大白小白,原来是双胞胎啊。那么,你是大白,还是小白呢?”
还没等白石说话,那边的妈妈又叫道:“没心没肺的小白,哥哥拿那么多行李,你不知道过来帮一把啊?”
女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哦,原来你是没心没肺的小白……”
“美女,我可以慎重地告诉你,其实呢,我姓白,叫白石,我除了皮肤比较白之外,真的和小白或者小白痴没什么关系;那边那个,是我的哥哥白玉,他其他都和我一样,不过,他比我多一点:他真的是个大白痴。”白石故意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结果女生却并没有被他逗笑。
女生叹了口气,同样是一本正经地说:“好了,别贫了。你去帮你哥哥拿点行李吧,不然,就真的是没心没肺了。”
“还有,我叫洛英,是高你们一届的学长。今天,就由我来带你们办理入学手续吧。当然,里面还有其他的学长……”
“还是洛英姐你来带吧,我们一见到你就感到特别亲切,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说是吧,哥?”
“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