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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张异生离开薛家大宅之后,并未在东林乡多做停留,一路疾驰,很快便出了东林乡,来到了东林乡外不远处的一座破庙前。
破庙并不大,门外两根久经风雨的残破木柱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红漆木雕的痕迹,破庙正门上的牌匾早已不知了去向。
走进破庙,张异生四下打量了一番,破庙之内的地上铺满了干草,显然这里时常会有一些过往之人留宿,只是此时庙中却空无一人。
张异生见此眉头微微一皱,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了庙中央的一座佛像。
这座佛像的金身已经脱落了不少,斑驳的表面看起来煞是丑陋,盯着佛像看了片刻,张异生轻轻一笑,说道:“烟儿,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哦。”
“不要!”
随着一道清脆而又略带急切的声音传来,冯素烟的小脑袋从佛像的后面露了出来,小脸之上还带着一丝紧张。
“烟儿,你怎么躲那去了,快快下来。”
说着,张异生便走上前去将冯素烟抱了下来。
“都怪异生哥哥把烟儿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又黑又静,烟儿都怕死了。”烟儿嘟着嘴,一边说着,眼中竟泛出了一丝泪光。
原来,张异生因为要潜入薛家大宅,带着冯素烟实在不便,就把小丫头一个人留在了这座破庙中。
冯素烟一个人在这座破庙里面,起初还不觉得什么,但到了后来,眼见四周漆黑一片,再加上那座越看越觉得恐怖的佛像,小丫头的心里害怕之极,吓得几乎哭出声来。好容易等到张异生返回,心中有气的冯素烟竟躲在佛像之后不肯出来,直到张异生开口说道要离开之时,小丫头大急之下,才显出了身形。
“烟儿乖,是哥哥不好,不要哭了。”眼见小丫头的眼泪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张异生赶忙开口道:“烟儿,哥哥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去吗?”
“什么地方?好玩吗?”冯素烟毕竟年幼,心中玩性占了大半,闻听此言,哭势顿时止住了几分,好奇的问道。
沉默了片刻,张异生淡淡的说道:“哥哥想带烟儿去见见哥哥的爹娘。”
“好啊,好啊,异生哥哥的爹娘也是烟儿的爹娘,烟儿要见爹和娘啦,他们在哪呢?”
看着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却又一副欢欣雀跃摸样的冯素烟,张异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抱起这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破庙。
一路之上,越是靠近韩管家所说的那座小树林,张异生的脸色越是阴沉,到得后来,就连冯素烟也看出了些许不对,原本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看着面色阴沉如水的张异生,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终于,他二人来到了那片小树林中。远远的,张异生便看到地面之上隆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除此之外,树林四周别无他物,小土包之上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看着那座孤零零的小土包,张异生心底传来一阵难言的剧痛,轻轻放下冯素烟,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土包之前。
“连一块墓碑也没有吗?也对,若是韩管家真的立了墓碑,恐怕不出三日,这里便会被薛家的人发现吧。”
站在土包前,张异生心中一阵翻腾,自他七岁时发生的一幕幕犹如闪电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一一划过,他的全身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异生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呀?哥哥的爹娘在哪呢?”
听到冯素烟的问话,张异生脸色苍白的回过头,惨然一笑:“哥哥的爹娘就在这里。”
看着失魂落魄的张异生,冯素烟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拉着张异生的手,低身跪在了土包之前,小脸显出了几分郑重之色。
“爹,娘,异生哥哥和烟儿来看你们啦。”
见到烟儿如此,张异生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决堤一般流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地说道:“爹,娘,孩儿不孝,来看你们了。”
说罢,张异生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头上的鲜血混杂着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七年了,张异生自从张老儿被杀那一刻开始,便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他将所有的泪水和满腹的不甘全部藏在了心底,直到今天,难以名状的悲痛宛如汹涌泛滥的河水一般冲垮了他隐忍了多年的心防。
轻轻划破了右手手指,殷红的鲜血立时渗了出来,张异生抬起手,在土包之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父亲和母亲的名字,落款为“不孝儿张异生”。
盯着那行血字,张异生良久无语。
半晌,张异生捧起地上的一堆黄土,洒在了那行血字之上,将字迹遮掩了起来。
“爹,娘,总有一天,孩儿会让薛家和贾布振付出代价的,等到孩儿学有所成,上穷碧落下黄泉,孩儿也定会替你们报仇!”
感受到张异生此时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冯素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身子,抓着张异生的小手又紧了几分。
“爹,娘,烟儿也要学本事,到时候和异生哥哥一起给你们报仇。”
此时的冯素烟对于报仇这样一个隐含了太多含义的字眼还不甚理解,但感受到张异生此时的心境,烟儿还是学着他的摸样,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看着冯素烟小脸之上流露出的郑重之色,张异生心中一暖,苍白的脸庞之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嘿嘿,哈哈,一个蠢小子,一个笨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正当张异生拉着冯素烟起身之际,一道带着不屑与嘲讽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不远处传了过来。
张异生心中一凛,赶忙回过身去。
只见在他们背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站了三个人。
左侧一人,年约三旬,身材魁梧,相貌奇丑,四四方方的大脸之上不知为何竟长了两个鸡蛋大小的肉瘤,看起来煞是恐怖。
右侧一人,年仅二十出头的摸样,身穿一身青色长袍,双眼之中泛出丝丝寒光,正一脸不善的盯着张异生二人。
为首一人,是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摸样,剑眉星目,长相十分俊美,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扭头偏向了一旁,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张异生二人一般。
刚才讥笑嘲弄的话语,正是从这名青年口中传出的。
看着来意明显不善的几人,张异生心中暗自戒备,出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书生打扮的青年嘴角一扬,露出几丝讥诮的神情:“嘿嘿,什么人?想要知道我们的身份,等我们把你拿下交给贾师兄再说吧。”
闻言,张异生浑身一震,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出声道:“贾师兄?贾布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