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学校大门,对照手里的名单,夏雨决定先去一个名叫王程的学生家去看看。
根据登记的资料显示,王程的家就住在离学校不远。很快,夏雨就找到了地点。
这是一个新建的小区,周围鳞次栉比满是新建的两层、三层小楼。王程的家就位于这些房屋的中间。这座三层小楼外墙贴满了黄色的瓷砖,在傍晚阳光的映射下,很是明晃晃的耀眼。
不过此时,王程家却是铁将军把门——关门闭户。
夏雨上前敲了几下门,却没有人回答。她看见旁边的门铃,也去摁了几下,还是没有回音。
这时,旁边的屋门开了,一位两鬓略有花白的大妈走了出来。
“大娘,请问这是王程家吗?”夏雨走近前,很有礼貌地问。
“哦,你是……”大妈看着夏雨,有点弄不清她的身份。
“我是王程的老师,今天来家访。您知道他家有人在吗?”
“哦,他们家的人啊!”大妈撇撇嘴,有些不屑,“都不在家。男的、女的都打麻将去了,剩下小的,也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那您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打牌吗?”夏雨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
“这个呀,我倒不清楚。”大妈见夏雨的态度很好,语气也放缓了些,“不过,每次都差不多在那几户人家!”
大妈告诉夏雨王程父母可能去的地方。夏雨道过谢,决定去看看。
上辈子王程也是夏雨的学生之一。不过对于这个孩子,夏雨半点也喜欢不起来。上课他不爱听讲,下课要和同学捣蛋,家庭作业很少完成。夏雨也和家长谈过,但每次谈话的功效也只能维持一个星期甚至更短。所以,对于王程,夏雨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重生后的夏雨对这种行为深深反省:再活一次,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走了几户人家,夏雨终于找到了王程的妈妈。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少妇,打扮很时尚,脸上涂脂抹粉,身上穿着一条水红的连衣裙,脚上拖着一双细细高跟的、镶着亮片的凉拖。此时她正坐在桌旁,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欢快地搓着麻将。
看着夏雨进来,王程的妈妈视若无睹。这也不能怪,早晨报名时去的家长是王程的爸爸,她并不清楚的进来的是谁。
看到他们一圈停歇,夏雨走上去,对王程妈妈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王程的老师,我姓夏。刚刚到你们家进行家访,邻居告诉我你在这里。请问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王程小朋友。”
听清楚了夏雨的话,王程妈妈显得有些难为情,她连忙站起来:“夏老师啊,不好意思哟!我也是今天下午没事才出来玩玩的!没想到你会来家访!”
夏雨笑笑:“没关系的,我也没事先通知,不知道是正常地。我今天来也没别的事情,主要想了解一下王程这个孩子!”
于是,两人就在旁边随便拉了两张凳子,坐着聊了起来。
夏雨仔细地询问了王程在家的一些生活情况,平时喜欢干什么事情,有哪些要好的朋友,喜欢到哪里去玩。王程的妈妈回答倒是很仔细的。不过,从她的回答中夏雨也发现,她对自己的孩子并不是很清楚。
王程妈妈最后又说:“夏老师,你是不知道,因为王程是个男孩,所以家里老人对他宠得很,要什么给什么。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今年他奶奶身体不好,我们才把他接过来。不过,他的脾气从小被爷爷奶奶惯坏了,我们打骂也没有用。今年他上一年级了,我把他交给老师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家长不会有一点怨言!”
印象中上辈子接触的王程妈妈也持有同样论调。可是,孩子的健康成长,光靠学校教育怎么能行呢?家庭、学校、社会缺一不可啊!
夏雨和王程妈妈谈了几句,又旁敲侧引地讲述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看看时间还早,夏雨就和王程妈妈道了别,骑车前往下一户人家。
第二个家访对象是两个孩子,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分别名叫陶月、陶兵,陶月是姐姐,陶兵是弟弟。
虽然已经对这两个孩子的家庭情况有所了解,但第一次上门的夏雨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恶心到了。
双胞胎的家是很破旧的三间瓦房,门前有个较大的院子,院子里散养着一些鸡鸭,院子里这儿一滩、那儿一滩,都是鸡鸭的排泄物,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
夏雨沿着院子中间的那条勉强还能看出的石子铺的小路走进屋子。
屋子里光线昏暗,里屋的电视正在叽里呱啦唱着歌。
夏雨大声问:“有人在家吗?”
一个小丫头的细细的声音传出:“谁啊?我妈不在,还没下班呢!”
“我是小学的夏老师。我是来家访的,你是陶月吗?”夏雨提高声音。
屋子里电视的声音被关掉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她正是陶月。
“夏老师……”陶月看着夏雨,有点畏缩。
夏雨笑笑,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家里的大人呢?弟弟呢?”
可能感觉到了夏雨的善意,陶月抬起头:“爸爸出去玩了,妈妈上班还没回来。弟弟在叔叔家呢!”
“那你怎么不去呢?”夏雨问。
“我在家看门。爸爸说了,他们回来前还要把晚上的菜择好。我在一边看电视一边择菜呢!”瘦弱的陶月很懂事的地回答。
夏雨走进屋子。里面光线很不好,堂屋里简单的摆放着一些桌凳。
“你住在哪个屋子?”夏雨问。
陶月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屋子。夏雨走了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依稀可以看见靠墙摆放的两张小床。另一边的桌子上,一个17寸的小电视还开着,黑白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部正在热播的连续剧,不过没有声音。桌子前的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凳子,凳子旁边,放着一些择了一半的空心菜。
“怎么不开灯呢?”
“爸爸说:家里没钱了。我们上学就了很多钱,天没黑不准开灯!”
夏雨看看陶月的身上,一条洗的发白的背心裙,短的刚刚盖住臀部。脚上穿着一双廉价的塑料凉鞋,颜色泛白,搭袢已经掉了,正踢踏在脚上。
又是一个曾经被我忽略的孩子!夏雨的眼睛湿润了。
在上辈子,陶月也很少出现在夏雨的视野里。夏雨有着所有老师的通病:眼里看到的都是一些漂亮、聪明、听话的学生,要么就是一些特别不聪明、特别不听话的!而像陶月这样真正的“灰姑娘”,根本不是她注意的重点!
夏雨正在这里感慨,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高亢的声音:“陶月!陶月!死在屋里啦!还不出来喂鸡!”
“我马上出来!”看着陶月缩着脖子走出去,夏雨也紧跟在后面。
一个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正在外面。他看见陶月出来,正要劈口大骂,眼睛扫到了紧随其后的夏雨。
夏雨认识,上午就是这个男人陪着陶兵来报的名。而陶月是下午报的名,陪同报名的是她的妈妈。
“你好,我是小学的夏老师,我是来家访的。”虽然已经认识,夏雨还是自我介绍了一下。
“哦!”男人表现的态度有点漫不经心,“怎么教育我是不懂的。等她们妈妈回来你和她谈吧!”说完,男人也不管不顾,转身走了。
夏雨彻底无语。
夏雨陪着陶月择了一会儿菜,帮着她把外面的鸡喂了。这时,天快黑了,陶月的妈妈终于回来了。
这是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个子很矮,脸色发黄,头发干燥,一看就是被生活重担压的直不起腰的那种女人。
她对于夏雨的到来很热情,可是,不善言辞的她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慨。夏雨和她交谈了有近20分钟,翻来覆去就听她讲养大两个孩子的不容易,讲孩子的爸爸重男轻女,不重视陶月等等。不过,对于两个孩子的教育,她很郑重地请求夏雨:“夏老师,我把孩子交给你了!我们做家长的都不识字,也不知道怎么教。孩子到了你手里,随便你怎么样!他们不学好,该打你就给我打!该罚你就给我罚!我们相信你能把孩子教好的!”
辞别陶月母亲出来,夏雨又对照花名册,就近走访了几户家庭。
不知不觉,天已经全黑了。夏雨结束了今天的家访,骑车回家。
路上,夏雨好好的理了一下思绪。虽然才刚刚家访过几个学生,但她也在这几户不同的家庭身上找到一些共同点:家长都希望孩子能学好;家长也都没有时间来管孩子,或许是工作原因,或许是自身原因;家长都把孩子学好的希望放在了老师身上。看来,有必要和这些家长好好沟通。哪天,要专门抽个时间,好好开个家长会,和家长谈谈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