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见她恶声恶气,也不客气的,扒拉着眼皮对她做了个鬼脸。擎天更气了,抬脚踩在阿狸光溜溜的小脚丫上,使劲的撵了撵。阿狸吃痛,哇唔一声哭出来,低头一看,脚面上已经被撵出了血。
掌门的长篇大论被打断,孩子们纷纷回头,长老们看着这场小吵闹,更是哭笑不得。延熙转身,看到阿狸哭的梨花带雨,依稀觉得眼熟,又看到她小脚上被撵出血,就有些心疼,给阿狸抹干净眼泪,大人哄孩子似的,塞了一颗糖在她嘴里安慰她,阿狸顿时就不哭了,只是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呆呼呼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东西?”
掌门在殿上咳了一声,孩子们又都回头,站的整整齐齐。延熙从怀里摸出一小盒子放在阿狸手中,低声道:“是糖,别哭了,这些都给你。”
阿狸掰开盖子,看到五颜六色的小糖果,立刻眉开眼笑,低头一颗颗的数开来。
擎天别过头,气的身子发抖。
“妖孽就是妖孽!”她愤愤不已的想着。“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训完话后,已是夜色深深。一个年长的弟子带他们去领门内的衣鞋。而后分派寝室。特意将阿狸和擎天隔开。
与阿狸同住的女孩是丹药谷谷主的女儿,姓欧阳,名长歌。阿狸捧着三套衣鞋摆在柜子里后就没有别的事情,捧着脸蛋发呆。
欧阳长歌忙前忙后,将衣服放好后,摘下随身的小钱袋,拉拉扯扯,钱袋口被越扯越大,阿狸瞪大眼睛,看长歌吭哧吭哧的从里面搬出一口小炼丹用的炉子、一包火焰丹、支架、还有几十个小药包、许许多多的炼丹典籍。
长歌抹了把汗水,伸手冲着看呆了的阿狸挥了挥手道:“小狐狸,帮我个忙!”阿狸回过神来,答应着,跟她一起将这些东西摆放好。
收拾完,两个小丫头都累坏了,躺倒在床上,开始聊天。长歌是丹药谷主最小的一个女儿,继承爹爹的兴趣,对炼丹简直是着魔。成天躲在自己的炼丹房,好几个月也不见出门。吭哧吭哧的把丹房炸了好几次,幸好没出人命。这小妮子死性不改,愣是更加入迷。最后被娘亲强行送到这里,修习术法。还好爹爹为她偷偷买了一个乾坤钱袋,将她的宝贝疙瘩都装了来。
阿狸听得高兴,也嚷着要学炼丹。长歌大欢喜,立刻就架起小药炉,要教她。阿狸屁颠屁颠跑去打了半盆水。长歌摸出两粒火焰丹丢在炉架下,火焰立刻就蹭蹭蹭的燃烧起来。
“先学个最简单的,就炼个变声丹好了!”长歌炼起丹来,兴奋不已。从一大堆药包中找出一个,递到阿狸鼻子前道:“来闻一闻,这是开始臭臭的,仔细闻又挺舒服的味道,再加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长歌摸出其他的配药,一一教阿狸闻了,而后,每包取一点洒进药炉里,药炉里有半碗的水已经烧开。几抹药粉刚撒进去立马就腾腾的翻涌起来,空气里散发着刺鼻的药味。不一会,里面的水蒸发完,长歌取下药炉底的火焰丹,等那锅子冷却后,用一小银勺将药炉底的黑乎乎的烂泥一样的药末刮下来,在手心里团了团,团成一个圆圆的药丸,递到阿狸嘴边,眨巴着眼睛道:“试试!”
阿狸兴奋不已,啊呜一口直接吞了下去,小脸苦的皱成一团,完了嗷嗷叫苦。
深夜其他房间的孩子们都很兴奋,没人睡得着。突然沉寂的夜里响起一阵鸭子呱呱呱的叫声,连绵不绝。孩子们稀奇,相互问:“重华门里还养着鸭子吗?是不是可以吃鸭肉?”
阿狸直管嘎嘎叫苦,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变了,长歌乐的笑弯了腰道:“傻瓜,药哪有不苦的呀!”
阿狸皱着小脸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捏了颗黄色的糖果放在嘴巴里,甜甜的味道散开,顿时又眉开眼笑。她递了一颗绿色的放在长歌嘴里,嘎嘎的叫了两声,意思是好吃。长歌点点头,突然有些愁闷的看着她唤:“阿狸、、、”
“嘎?”阿狸歪着脑袋看她,大眼睛闪动着烛火明灭的光芒。
“我好像没有带可以解开变声的药材、、、”长歌有些脸红了,又急忙解释说:“不过这个药效很小,不吃解药,明早也可以化开的!”
阿狸点头,拉着她嘎嘎两声,示意天晚了睡觉吧。
两个小丫头吹熄灯,手拉手躺在床上,长歌闻着空气里的丹药味睡不着,问:“阿狸怎么不记得以前的事?是被下药,毁了记忆?”
阿狸摇头。她真的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什么!”长歌在黑暗中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极其自信道:“等将来,我成了炼丹师,一定配出最棒的丹药,让你想起来!”
沉寂的夜,四散的星光照耀着淡雾萦绕的重华山。新弟子的住所最后一间屋子里,只住了一个孩子。他的小黑袍脱在床边,黑的像一个漩涡。男孩在浅眠中听到隐隐的呼唤,恍若来自远古,来自灵魂深处,一声声殷切的,若有若无的细语让他凝眉,血液急速流动起来。似乎有脚步一步步迫近,将要抵达他心中不可触碰的某个要点。
“娘!”男孩突的坐起身来,全身被汗水浸透。他蜷着身子,凝视这黑暗的空室,眼眸深处有青色的火焰燃烧。
晨光透过浓雾照亮这方山清水秀的人间圣地。当值的弟子敲起大钟,一波波浑厚的钟鸣响起,遍布群山荒野。院子里一群孩子急忙忙打水洗脸,小胳膊小腿非常灵活。
阿狸刚洗过,小脸白白嫩嫩,拉着长歌一起兴高采烈的往饭堂去。然明站在饭堂门前,见她来,上前摸摸她的小脑袋嘱咐说:“最近几****有事外出,你照顾好自己。”
阿狸乖巧的应了。接下然明送她的玉牌,这玉牌上施加了保护咒,关键时刻可以保人性命。
“阿狸”然明突然凝重的唤她,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阿狸仰头看他,龙眼核一样黑亮的眼睛在白皙的脸蛋上极为夺目。
“有个人救过你的性命,最后还因你而死,你得记得他。”然明微微俯身,声音沉静:“他叫翙音。”
听到那个名字,阿狸心中突的抽痛,脑海中却尽是迷茫,低声道:“阿狸记得了。”
然明亲亲她的额头,便转身离开。
饭堂里很热闹,孩子们全都熟络起来,不再像昨天那般手足无措。阿狸对面坐着的正是那黑衣男孩,只不过脱去了一袭黑衣,穿着跟大家一样的青色小袍子。五官俊俏且冷酷,不跟任何人交谈。
他吃着面前的饭菜,想着自己的心事,好像只存在于自己的世界,别人不能干扰他一丝一毫。阿狸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他。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的偷瞄过去,那男孩发现了也只装作没见着。
“两个妖孽!”擎天端着吃过饭盘经过他们身边,低低的骂了一句。
阿狸对着她的背影吐了长舌头,见到对面男孩终于抬头看自己,立刻甜甜的叫了一声:“我叫阿狸,是条雪狐狸,你呢?”她听擎天那样说,便以为那男孩也是妖精,极其热情的套近乎。
男孩愣了愣,低下头喝粥,很久后才小声的回了一句:“我叫尹隼,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