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府中过来上茶的女婢,岑樊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为何府中没有见到林倾儿”
岑文本原以为林倾儿是跟岑樊在一起,看他一个人回来本也想问,只是被刚才的事头跟耽搁了,现在听到岑樊问起,也不免惊异,“倾儿没有跟你在一起?”
岑文本前些时日看到跟岑樊一起去大宅子的王然便心有诧异,王然解释说因担心岑文本身体放下不下,才换了倾儿过去照顾岑樊。如今听岑樊问起才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当即找来王然,王然也清楚这事情父子俩一见面,必然会被撞破,已经老实的在外面候命多时。
没等岑文本和岑樊问,王然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出来。王然知道岑文本和岑樊都比较看重林倾儿这个丫头,但试策在即,岑文本身体又不好,不想任何一个人担心,便一个人自作主张的这事压了下来。
父子二人知他心意,没有过多责怪,只是问最近可有打听到林倾儿下落,王然摇头。但是却把听林倾儿失踪那天打听的一档子事说了出来,就是老宅子不远处有一处荒庙,听附近的居民说,那夜有些皇宫来的人,整夜守在坡下的周围,第二天的时候却都不见了踪迹。
岑文本听至此处,心有惊骇,想到不日前衡阳公主为拒婚而逃出了皇宫,后来被找了回来却在大殿上差点让大唐丢进了脸面,虽然从中无从得知林倾儿的线索,但还是觉得事有蹊跷。
岑文本独自想了一会儿,退了王然下去,便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岑樊,岑樊也不能从中找到与林倾儿有关的线索,但想如果自己试策中的,进皇宫也是这几天的事了。
皇宫里,铁定了心不愿意嫁给阿史那舍尔的衡阳公主,虽然觉得代嫁这事着实委屈了林倾儿,但也事无他法,想阿史那舍尔归降以后久居皇宫,自己必会有机会弥补她。
天快亮的时候,四个人照着在偏方中的商议回到了和乐殿。一群女婢和太监大早上就来伺候,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嬷嬷说,这次婚姻非同寻常,定要将公主打扮的倾国倾城,以彰显大唐国威,并收服阿史那舍尔的归顺之心。
衡阳公主听罢内心更觉得可气,开口闭口都是大唐都是国威,到现在止连个安真正关心她心里的人都没有,衡阳公主虽然这么想但没有表现出来。
“哦,是应该这样,不过嬷嬷你我也不喜欢旁人给我梳妆打扮,红灵是我身边多年的丫鬟,她的手艺我很喜欢,你们就把这些送来的金钗银钗留下,还有这衣服,我们自个装扮好,到时间了你们直接过来迎如何”这嬷嬷是在宫中原皇后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嬷嬷,在宫中也稍有威仪,衡阳公主对她说话,还是有些客气的。
“若是这样,那奴婢们就不打扰公主了,希望公主快快更衣打扮,奴婢在外伺候就是”
虽然这嬷嬷在宫中伺候多年,但对于衡阳公主的刁蛮任性还是领略过不少,本来这事情落到这嬷嬷的身上她就有点不情愿,如今听她这么说,内心窃喜,当下让身后的宫女太监放下手中的贵重物品,退了出去。
衡阳公主,林倾儿,红灵以及那个偏方的掌灯四个人拿好了公主要换的新衣,绕过大殿的屏风在梳妆台前忙碌起来,公主还不时大声吆喝一句,水中缺少茉莉香,放点茉莉花瓣进来。
大概一个钟头的时间,林倾儿就被装束妥当,衡阳公主仔细看去,凤冠霞帔的林倾儿顷刻之间便晔兮如华,温乎如莹,显尽倾国倾城之风,让人直想一句“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衡阳公主内心赞叹了一声好,便接过红灵手中的红盖头笼向了林倾儿忧愁不知的脸。
只是在视线被盖住的那一刻,林倾儿却用手挡住了落下来的盖头,衡阳公主亦双眼圆睁诧异的停在了那里,
“倾儿能不能在代嫁之前请求公主一件事”
本来以为林倾儿要悔婚的衡阳公主松了一口气,缓了口气说,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什么事都可以”
“倾儿见到公主之前,本来丞相府中的一个奴婢,倾儿此次出来本是为接应路中遇到困难的我家公子,如今虽不知他如何了但也已经无能为力,还希望公主在日后若遇丞相府有难,只要不伤及伦理国体,与公与私还请公主多多帮忙”在即将走向另一条命运的林倾儿,在这冷冰的繁华抖落间,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岑府这些真心对她好过的人。
“这点小事,只要我力所能及,就一定会帮。你放心,我会帮你打听岑公子,得到他的消息会马上告诉你”看着时间已经不早,衡阳公主有点着急,一口应承下。
红盖头和一身红衣实实在在的笼罩了这个新娘,十几年的时光向青藤一样慢慢缠上她的心。盖头里林倾儿闭上眼睛,想父亲早亡战场,母亲亦为保护自己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如今若她能用一己之力换大唐边陲安定,百姓几十年安康,也是上天庇佑,活有所值了。
不多会,接新的队伍锣鼓宣扬着朝和乐殿走来,一直侯在外面的嬷嬷赶紧进来小心的催促还在屏风后面的衡阳公主,红灵扶着已经装扮成新娘的林倾儿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小碎步袅娜娉婷,大红绣花的后摆铺着地面,震慑的场面庄严威仪。
阿史那舍尔脸面不自觉笼罩出满满幸福的光,李世民在一旁满意的观摩这仪仗和新人,自是满意的乐和不停。
文官武将聚集一堂,整个仪式举行了隆重而彻底,林倾儿在这一天中已经累的快要招架不住了,阿史那舍尔明显感觉到林倾儿体力不支,便请求皇上早点结束了这婚礼仪式。
而躲在殿堂里的衡阳公主,听着外面锣鼓宣扬热闹非凡,也想出去凑下热闹,如今却只是一个人冷清清的待在这殿中,觉得憋闷的不行。还好天色渐黑时看见婚礼结束,衡阳公主想只要熬过这一晚说不定明儿阿史那舍尔喜欢上了林倾儿,而恰巧林倾儿也觉得这可汗不错,自己也算是撮合了一对鸳鸯,做了一件善事。然后就在衡阳公主乐呵呵的自顾自想着的时候,却看见几个人朝着和乐殿兴冲冲的走来。
为首的却是皇帝李世民,衡阳公主赶紧的躲在一卷挂帘后面,气都不敢大出。
走到殿内的李世民怒气把脸涨的通红,却是没有说话,找了个凳子做了下来,跟随着的李公公却满脸神色慌张自从进到殿内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搜索的公主的影子,还不停的喊着衡阳公主。
衡阳公主自知出了乱子,现在不仅是不想出去,也是不敢出去。李世民在凳子上做了一会儿,突然拔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宝剑就站了起来,李公公和几个太监以及几个侍卫吓的赶紧跪在地上。
衡阳公主一看这场面,知道这次自己的皇兄是真的生气了,不是自己撒些娇气就能过的去的,赶紧从卷帘后面急急的走了出来,到了大殿就老实的跪在了地上。
李公公抹了头上的一把汗,缓着尽说了一句,
“公主,您可出来了”
李世民没有收回手中的宝剑,一把拽着衡阳公主就朝阿史那舍尔的新婚大殿走去。
绚烂的大红灯笼高高的挂满整个宫殿,喜庆热闹的氛围似乎在这清凉的空气中还没有消散。大殿是李世民为了奖励阿史那舍尔的一片赤诚之心而赐予的新宫殿,没想这新宫殿的第一夜迎来的不是欢腾喜庆,而是一场辱国辱门的荒谬骗局。
大殿内的林倾儿一身新娘装的跪在地上,阿史那舍尔站在一旁,满脸沉郁。
李世民把阿史那舍尔拽到大殿中,却是把手中的宝剑递给了阿史那舍尔。阿史那舍尔却没有望那宝剑,转身对着脸色有些怕又有些气的衡阳公主,
“公主当真这么不喜欢我”口气虽然淡,却缓慢的似千钧沉重,挪着轻微的步伐走向衡阳公主。
衡阳公主被这句温和却足够沉重的话问的不知道如何对答,想想自己之所以极力排斥这段姻缘,不过是因为气李世民不顾她这个妹妹真正的想法和一生的幸福而仅把自己当成政治的靶子,以及自己对北方蛮子天然而固有的粗野不勒的认识,而这些促成了她不愿意嫁给阿史那舍尔的内在原因和全部原因,这原因像利器一样的挫伤了眼前这个强硬坚韧却内心温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