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书生又连说了两声“惭愧”,才说道:“等我们全都进入敌军营内准备去烧粮仓时却听到一阵呼喝,数十人从营帐里冲出来包围了我们。心想这下完了,原来他们的毫无防备全都是做给我们看的,故意引我们进来的。那些隋兵井然有序的围在我们身边,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一阵脚步声,那些隋兵将包围圈留出一个口,随即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神采奕奕精明强悍的将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身披战袍,威风凛凛,盯着我们打量了一圈,一脸鄙夷的问道:‘你们是****派来的?陈叔宝也太昏庸了,居然派几个书生和乞丐来打仗。’我想现在我们已经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但是死也要死的有骨气,不能让人看扁了,于是昂然说道:‘是我们自己要来的。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若有下一次我一定烧得你们片甲不留。若是再给我一支军队,不出一月,我会把你们这些隋军全部赶回北方。’”
“那个将领冷哼一声,说道:‘口气不小,那你倒说说怎么把我们全部赶回北方。’我想反正也不会有机会了,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说道:‘你们隋军要攻打我们陈国必须要渡过长江。众所周之,长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只要在长江沿线各个渡口重兵把守,不让你们渡江,只守不攻,双方暂时僵持。据我所知,这次你们隋国出动了全部的精锐,我若另外派一支奇兵从海上出发绕过长江,连夜偷袭大兴,你们势必要挥军回救。到那个时候我****前后夹击必能出奇制胜。’那位将领听完我的话久久沉默不语,显然我说的正是他担心的。”
“那位将领思索良久叹道:‘我杨素自从踏上征途还未打过败仗。即使如你所说,你****前后夹击我大隋军队,我虽然不能打败你们却也不会输给你们。你们精锐队伍虽比我们多,然而主帅无谋。我行军总帅晋王殿下文韬武略皆胜于你们主帅,而且晋王殿下礼贤下士,良将谋臣众多,你的智谋再好陈叔宝不采纳也没用。终究是我们胜的。’”青年书生说完喝了一口酒,随后沉默不语。
客栈里顿时安静下来,人人围着炭火各有所思。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杨素说的是事实。我父皇确实并未将这次战役放在心上,日日饮酒,夜夜笙歌,更不用说想什么对策,用哪位将帅。
听说长江上游已被隋军攻破,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那青年书生随即又说道:“后来,杨素放了我们,他说晋王下令不杀陈国百姓……”我无心听下去,转过身打算回房睡觉。
我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姐姐睡得正香甜,雪白的脸庞映在烛光里十分惹人怜爱。我走过去轻轻抚摸她光滑如水的发丝,心中无限不舍。我想我要走了。我能读懂哥哥目光里的冷漠与怨怼,他不说,可我知道他不想我再跟着他们了,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受到孔贵嫔的追杀,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背井离乡有家不能归,如果不是我他们一家人在这个时候应该正在迎接新年享受天伦。我是知道的。姐姐是爱我的,我也知道的。但我不得不走。
我留了一封信给姐姐,让她不要挂念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要去找小姑姑了,我无声无息的消失她一定很担心我,我想知道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怎么坚持下去。
我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悄悄收拾好包裹。临去时看望了一眼养母和哥哥,幸好他们睡得正熟。我把脖子上系的玉留给了姐姐,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是父皇给我母亲的定情物,我自小就带着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不知道此去还能不能平安回来。若不能,就让这玉替我陪着姐姐吧。
为了路上方便我改了男装,又把脸涂黑了,看起来跟个普通人家的男孩子没什么分别。我把一只玉镯典当了,换了二十两银子。也不知道那个掌柜的有没有骗我,他说这只镯子成色不足,顶多值十五两银子,看我年纪小,天又这么冷,怪可怜的,就给了我二十两。不过,我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刚好对面有个马行,我想去健康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我也不认识路,还是雇一辆马车跟一个车夫吧。
我看一个满脸胡子抽着旱烟的汉子坐在大树下,旁边一辆黑色大马和一辆空着的马车,就走上前去问道:“大叔,我想雇您的马车去建康成吗?”那汉子眯起眼睛瞧着我满脸疑惑,问道:“就你自己?”我说:“是的。”他说:“十两银子。”我从包裹里拿出十两银子给他,他又是满脸狐疑,仿佛看到了一件稀奇古怪的物事,不过还是犹豫着接了过去。他盯着我看了几眼,说道:“上车吧。”等我进了车厢,他又说道:“小姑娘一个人去健康做什么?”我心里一惊,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我心里不禁有些害怕,突然想到莫不是孔贵嫔派来的,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大汉呵呵一笑,说道:“小姑娘不用害怕,你虽然穿了男装,声音却细声细气的,不像个男子。刚才看你爬上马车时耳垂上分明有个洞眼,可不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娃吗。”我听到这里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又放下了。那汉子又说道:“我收你十两银子是多了,没想到你竟然给了,平时只收一两的。我不过是想着要过年了,想多赚点钱给娃他娘看病,再给孩子们做几件新衣裳穿。嘿嘿,你这十两银子够我们一家过个喜庆的新年了。”我忙笑道:“不碍事的,这么冷的天,让您跑这么远的路,十两银子也是应该的。”不想那大汉又说道:“不过,你这十两银子出的也不冤,听说隋军已经打过来了,指不定哪天就打到健康了,大家都不愿意出远门,都怕葬在隋军的刀下。我这是可是冒着砍头的风险载你的。小姑娘这是去健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