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风羽不停地喘着粗气,杨子涵最后还是松开手放了他。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想要杀了他,一会儿又放了他。
“你好好休息把。”杨子涵丢下这句话就走了,要是风羽没有听错的话,他似乎听到杨子涵轻微到难以察觉的一声叹息。
柳红知道风羽醒过来之后,对他照顾地更加地殷勤。柳红本来是从元贞都城天明出来,想在元贞四处走走,放松一下在天明城被长久压抑的心情,杨子涵跟她是青梅竹马,于是她四处游玩一番后来到了天合关,来见一见这个跟他一起长大,小时候经常被她欺负,现在却成为一方统帅的男子。她也没想到,到了之后竟然遇到了风羽,好像是冥冥中自由安排,在老天夺去她的东西之后,又用另一种方式补偿了回来。
天合关位于元贞最东边,从这里越过御秋就是广阔的东海。正值初夏,天合关气候温暖湿润,晚上天空是漫天的星光,柳红一身红衣飘飘,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像绝世而独立的美人。柳红平时大大咧咧,嘴里老说些不靠谱的话,此时安静的她看上去竟是那么楚楚动人。
杨子涵走到她的身后。
“怎么了,大小姐这么有闲情逸致看星星。”
“你不觉得他很像柳临风吗?”柳红没有回头,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年纪差不多,脸也有点像。但他不是柳临风。”杨子涵刻意地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柳红沉默了半天,杨子涵又接着说,“你休息的日子也快结束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带他回天明城吗?虽然我认为他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来,但是我们毕竟不知道他的底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还是那么婆婆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想带他走?”
杨子涵心想,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你对那个孩子不一般,但是他没这么说:“你家里就只有那个冷冰冰的妹妹,天天面对她也是不那么好过的,有个人陪你,还是个很像你弟弟的人,我觉得挺好的,但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柳红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他如果有可疑的动作,我会亲手解决他。”
突然,她又满脸堆欢地转过头来看着杨子涵,搞得杨子涵也莫名其妙。
“嘿嘿,你刚刚是不是又说柳叶坏话了,我要回去告状,上次你们没分出胜负,这次又可以打个够了,哈哈。”
杨子涵叹了一口气,没有搭话。他抬起头,望着漫天的星星,也沉入了这美好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柳红就来到风羽房间,神色庄重地问风羽:“我过几天就回天明城了,小羽,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回去?”
睡眼惺忪的风羽听到“天明”两个字,一下子就清醒了,那张不知是谁留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南去天明”这几个字,他并不知道那个人要他去天明城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敌是友。
柳红见风羽有点出神,接着说道:“你一个小孩子留在军营有很多地方不方便,而且不安全,你不介意的话,就跟着我。”柳红并没有把话点破,风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待在军营多有不便,而且那个神秘人既然有机会杀自己而自己却没有死,就说明他对自己没有危险,听他的话也不妨。况且柳红对他也是无微不至,完全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
风羽点了点头,答应了柳红。柳红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轻轻地抱住了风羽。他没想到柳红的反应会这么大,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惊讶了片刻之后,他僵硬的脸慢慢微笑起来,双手也搭在了柳红的腰上。
这种相似的温暖,已经久违到差点忘掉。
风羽又想起了生死未卜的风岚,你到底在哪?
几天后,柳红收拾好了行李,由于风羽大病初愈,受不了骑马时的颠簸,在柳红的强硬要求下,杨子涵找了一辆跑起来很稳的马车来,还花费了很多时间找了个信得过的能手车夫。本来杨子涵还想多派些人跟着,但是柳红拒绝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柳红的原话是:三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显眼,再说了,你跟我比试,什么时候赢过?
杨子涵不说话了。
风羽,柳红,再加一个车夫,踏上了去天明城的路。这一次,风羽没有感觉到那种深至骨髓的孤单。
至少他还有个姐姐照顾他,虽然是个假冒的,每次想到这,风羽总会笑起来。柳红看到他莫名其妙地笑也是一头雾水,她也懒得去管,因为风羽高兴对她来说,是她求之不得的事,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往往她一转过身背对风羽后,也会自己笑起来。
路途遥远,两个人也有机会聊一些心事,只是风羽对自己的身世缄口不语,他并不是想隐瞒,只是他没有信心自己的身世被柳红知道后,她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好,说不定会立刻交给元贞高层,他实在不敢想。也许,有一天他足够强大之后,不再害怕被抛弃,他会亲口告诉柳红自己的一切。现在,还为时过早。
从天合关到天明一天半的路程,刚走到第一天的夜里,还有一点远就到前面的镇上,此时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车夫从马车上倒了下去,马受到了惊吓,失去牵引后,沿着路乱跑。柳红发现情况之后,立刻就抱着风羽从车上跳了出来。马车不一会而就往前跑得没了踪影,柳红走过去探了探车夫的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他们的行程应该是很隐蔽的,除了杨子涵外,没有人知道。她有点怀疑一直有人监视着风羽,她本想看看风羽,但是她没有,她知道这样会让风羽觉得她不信任他。其实不用柳红说,风羽心里也很清楚,来者多半是冲着他来的。他感觉有点灰心,没想到跑了这么远,还是有人来追杀他,他刚刚鼓起来的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别怕,站在我身后。”柳红看出了风羽的不安,牵住了他的手。
敌人一直躲在暗处没有现身,气息也隐藏的很好,柳红丝毫也察觉不到。
叮——
柳红出剑的速度很快,挡掉了一个飞来的小石头。小石头的虽然小,但是威力极大,刚刚车夫应该就是被这样的小石头震晕的。
没过多久,连续飞来了很多小石头,个个力道劲猛,柳红全都一一接下。虽然飞来的石头一个都没有打中,但是柳红手中剑的剑刃有好几个地方都卷了起来。
风羽第一次见识到柳红出手,此时才发现柳红其实也很强,说不定能和袁锋打平手。
“来者何人,只会鬼鬼祟祟地偷袭,怕是辱没了这身好功力吧!”柳红见敌人迟迟不现身,只好出口逼他出来。
一道黑光闪过,一个全身黑的人站在了柳红身前,身影不动如山,在经过了这么快速的移动之后,身子没有半点晃动,单是看这一点,黑衣人的功力就深不可测。
“七圣堂的人果然厉害,我的石头居然一颗都没中。”黑衣人声音低沉,透露这一股傲慢之气。
“你是谁?”柳红质问道,在天明城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七圣堂的人,除非是各国身居要职,极其有分量的人才会知道元贞七圣堂有她这么一个人。
“哈哈……”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待会我一动手,你就往后跑,找个地方躲起来,天亮了再进镇子。”柳红轻声地吩咐风羽道。
风羽听到这些话,一下子就失神了,这些话是多么得熟悉,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分不清楚现在这一刻和无妄崖上的那一刻。
难道真的又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不知道,柳红刚才挡下那么多石头之后,手腕早已经麻了,这个黑衣人的功力远胜于柳红。虽然他并不清楚这样的状况,但是他能够理解柳红的心情,因为他以前也说过这些话。所以,柳红叫他走之后,他开始缓缓往后退。
柳红松开风羽的手,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手。风羽默默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后退。
一声轻叱,柳红提剑冲了过去。柳红所用的剑法本是以剑势凌厉见长,但是她的剑却丝毫都碰不到黑衣人的衣服,黑衣人总是巧妙地躲过她的每一次攻击。柳红生平第一次遇见如此强劲的对手,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滑落在脸庞,她自知难以敌过对方,只希望风羽能快点逃走。
此时,风羽已经转过身开始全力跑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就一直往前跑。可是,黑衣人还是跟了上来,手中赫然拿着柳红的剑。风羽连忙停住脚步往回看,远远地看到柳红已经瘫倒在地,他坐倒在地,背后冷汗涔涔。
黑衣人拿着剑一步步逼近风羽,风羽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柳红,既然柳红都打不过,自己就更不是对手,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么……
风羽咬紧牙,他仍不甘心。
黑衣人一剑落下,可是剑挥到半空就被挡住了。
金蚕。在最危急的时刻,它又出现了,替主人挡住了致命一击。
“啊——”风羽突然大声吼叫起来,右手的戒子感应到主人的呼唤之后,释放出大量的气息,风羽身边出现巨大的旋风,只是这一切还没有完全形成,黑衣人一拳就将这些击碎。
黑衣人的拳头穿过了金蚕,忽视了风羽身边强大的气息,打在了他的脸上。风羽一口热血吐出来,人立刻飞了出去,落地后在地上划出长长地一道痕迹。黑衣人缓步走到风羽的身边,拿起剑,对准风羽的喉咙。
风羽意识已经模糊了,他想伸手去抓住黑衣人的脚去阻止他,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任凭黑衣人宰割。
在他昏过去之前,他似乎感觉到有个温暖的身体抱住了他,还有那熟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