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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年后。

木兆国离武帝二年冬月,寒风凛冽,雪花夹着冰凌子,刮的人脸生疼。

大诚与木兆两国交界处,两方使臣经过一番长时间的协商,在双方都有所妥协后,最终达成协议。双方军马均后撤二十丈,让出边界线来,请出各自主子,在此相见。

大诚一方,一位翩翩少年,围着裘袄站在风地里,早已等待多时。此时军队后撤让出空场,唯留他一人站于漫天飞雪中,端得茕茕孑立,孤影相吊。

木兆军后撤二十丈后,分开两侧。许久,远处缓缓行来一驾六骑龙辇,前有銮驾仪仗开道,后有五色华盖相拥,很是隆重。车驾远远停驻,在军前格外威仪。早有礼官太监唱诺,一众官兵纷纷跪地高呼万岁。

龙辇前有人准备了步毯,一席红毯从龙辇直铺到少年面前。左右上前百十个御前侍卫,分开来站在红毯两侧,手握刀柄,进入备战状态。

两旁宫女搭上步梯,掀起貂皮门帘,打开车门。车门处,一双绣龙皮靴迈出龙辇,此人一身赭黄绣金雕龙头戴金冠,走下辇来。转身优雅地向辇内伸出手去,“慢行,地上滑!”声中带磁,威严中透着怜惜。

双手轻抬,扶下一位娇美之极的女子,乌发高挽,玉钗古雅,外罩一件素裘披风,内里一身凤袍,虽金边银线,整件衣裳却素淡之极,低调却尽显尊贵。而那一身的气魄,绝非寻常女子所有,令人望之兴叹。

那最先下辇的便是木兆开国皇帝离武帝王离飞,而他搀扶的便是他刚刚册封不久的慧曈皇后,也是他**之中唯一一位女主人。

女子一下辇便望着远处少年挪不开眼,脸上悲情显现。纤白细手用力推开王离飞的搀扶,话也未说一句,便向少年走去。王离飞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便转过身背对着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利剑最终却只隐没在无限悲凉中。

女子一步步走向红毯的那一边,脚下解了千斤重负一般,原本踉跄着,转而渐行渐快,直到奔跑而来,眼中原本就蓄满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那水线也随着她的身形洒落于红毯中,消失在空气里。

“宏!!!”只来得极说出一个字,便一头扎进少年的怀里,浑身颤抖,涕不成声。那隐匿许久的释放如冲破牢笼般咆哮着袭来,让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少年的怀中,几欲晕厥。

“二姐!!!”碧宏早已满面泪痕,如今更加收不住,托着姐姐的身躯,相拥着嚎哭不已。悲恸之情无以复加,此情此景,怎一个痛字了得。

一旁太监总管于庸适时的走过来轻声道,“娘娘节哀!皇上说您身子弱不能太过悲泣,让您别哭久了,伤着身子。”

女子恍若未闻,哭得愈加悲悸。许久,才慢慢止住哭泣,抬起头,双手抚摸着碧宏的额头,“一年未见,宏又长高了,”说着,望向碧宏空荡荡的背后,突然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急忙问道,“爹爹呢?爹爹为何没来?他还在怪我吗?”

碧宏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抽泣着说道,“母亲去世,爹爹受不住打击,病倒了。”

简单几个字,就已震得她一个趔趄,“爹爹,爹爹他……”无需多问,不是严重到一定程度,他怎会不来?

她闭了闭眼,有气无力的接着问道,“那姐姐呢?她怎么也没来看我?”

碧宏犹豫片刻,狠心直言道,“大姐已有身孕,因太过悲痛,小产了,也来不了。”

女子晃了晃身子,险些栽倒,被碧宏及时扶住。眼中从茫然到坚定,一股狠绝之情溢满胸臆,突然用力推开碧宏的搀扶,腿一软向着大诚的方向跪了下去。

两旁惊呼一片,远处王离飞背部一僵,却忍住没有回头。

于庸扑通一声,跪在女子身旁连连叩头,哭音劝道,“娘娘,娘娘不能啊!皇上严令,您是木兆国的皇后,不准您跪大诚的人,就连,就连娘娘您的父亲也不行……”

“滚开!”一股怒气直冲面门,女子怒吼。那威仪如雷霆万钧,吓得周围太监、宫女伏地发抖,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女子从袖管里拿出一条白色丝带系到额前,直直的跪在当地,望着大诚方向,许久,方颤抖着声音朗声说道,“苍天在上,我碧桃在此向上天请罪,不求宽恕,但求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声音很大,额前透过丝带已渗出血迹。

“其罪一,碧桃不忠,视家国而不顾,嫁与叛国贼子为后,虽属无奈,然不忠之名犹在……”

话一出口,身后一地的鬼哭狼嚎,“娘娘慎言,娘娘慎言哪!”

远处王离飞攥紧了拳头,身子都有些发抖,显然是愤怒之极。但诡异的是,他并未发作,只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上了龙辇。

碧桃不理身后众人,又叩了三个响头。“其罪二,碧桃不孝,害母亲为碧桃所忧,病死家中,害老父亲忧思过甚而病重。”

碧宏连忙屈下早已冻得僵硬的双腿,跪在一旁,苦劝道,“二姐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母亲身体不好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千万别因此而自责。我临行前,爹爹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告诉你莫要想太多,别苦了自己。爹爹从未怪过你,他还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骄傲呢!二姐,别再磕了,母亲有灵,看到你这样,她会心疼的!”

于庸也哭道,“娘娘别再磕了,皇上看到您伤成这样,会心痛的,您就当心疼心疼皇上,您就别再磕了!求求您了!”

碧桃推开碧宏,低头叩了下去,又是三声。“其罪三,碧桃不仁,让一干亲友为碧桃所累,伤别离,失骨肉。”

“其罪四,碧桃不义,抛夫弃家,夫君未休却另嫁他人……”

没等说完,周围已吓得哭喊声、磕头声夹杂在一起,哀声一片,盖过了碧桃的声音。身后太监于庸痛呼不止,“娘娘禁言,娘娘禁言哪!两国使臣都在,娘娘可不能再说了呀!娘娘饶命啊!皇上,皇上会要我们命的,我们死不足惜,娘娘千金之躯,受不得皇上的雷霆,求娘娘不要再说了!求求您啦!”

远处龙辇却异常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令这冬日的冷风更加冷上三分。

碧桃趴伏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也实难再说下去。

碧宏哭着跪步向前,搀起碧桃双臂,替她擦试额头上的血迹,哽咽着,“二姐,怎可如此?你要爱惜自己呀!这些绝不是你的错,更没有人怪过你,二姐,你这个样子,让姐夫情何以堪哪!”悲哭中,碧桃耳边却隐隐传来碧宏若有若无的声音,“姐夫就在队伍中。”

碧桃湿润的双眼一下清明开来,趁周围都在忙着哭求时,扫视了眼大诚队伍。虽然距离尚远,但那熟悉的身影,一望便知。碧桃深深地看过去,将泪水生生忍下,生怕再流出来遮挡住视线,无法看到那人。许久,向那边无声的说了两个字,隐约可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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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千万别被这沉重所误导,本文非悲剧,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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