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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所有的人都看向门口,说话的人一出现,我便惊呆了,这人虽然穿着锦衣玉服,梳着高高的飞云髻,与我所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可这样貌这神情,竟是……寰娘!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这一身的华服究竟是从哪来得来?最关键的事,她凭什么反对当今太后?在我的印象中,寰娘只是一个心心挂念着皇上的消息以盼回乡炫耀的农妇,虽然后来我也对她产生了怀疑,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出现在这里!
人群骚动起来,他们都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身打扮看来是宫里的娘娘,可若是先帝的妃子,没有子女的早就在先帝驾崩的时候由太后下令殉葬了,他们议论纷纷,有几个人似乎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寰娘的眼神生生给挡了回去,寰娘此刻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凶狠,就像是一只……护犊的狮子。
寰娘身上所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甚至让智阑的精兵自动让开了道,她再不看周围,只是直直向太后走去。
而此时我才注意到,寰娘出现后最惊讶的并不是我,而是太后。
太后睁大了双眼,站立在一旁,盯着寰娘却是满眼的不敢相信,她一直在摇着头,嘴里说着:“这不可能,不可能!”随着寰娘的走近,她眼中中赫然已经换上了惊恐。
太后竟然在害怕,她在怕寰娘,一个厨房打下手的厨娘。
寰娘似乎很欣喜太后的惊恐,也不与她说话,静静的欣赏着太后的恐惧,然后抬起头,看向了皇上,用极其温柔溺爱的声音唤道:“衍儿,可还记得娘给你唱的逍遥曲?”
这话一出,太后一个踉跄,摔坐在椅子上,而皇上却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殿内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寰娘瞧着皇上,也是泪眼婆娑,抖动着双唇,自顾自唱了起来:逍遥少年郎,天地任翱翔,……
渐渐的皇上跟着寰娘的音调和声唱起来,两个人的声音都颤抖着,听着听着几乎就没有了完整的调子,可是整个青岚殿前所未有的安静,没有人打乱他们,我想他们都和我一样,隐约猜出了寰娘的身份。
曲终后,几乎已经泣不成声的皇上艰难的说出几个字:“母后,儿臣以为你在那个月圆夜已经死了。”
想起中秋时皇上的反常,我明白过来他当时话中的意思,而那个河灯是给谁的,也是清清楚楚。
这时太后却突然站起来冲到他们跟前,说道:“先皇后早就在十多年前染病去世,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假冒先皇后,来人,给我抓起来!”
话音未落,寰娘却转身面向太后,伸手就给了一个耳光!本就不轻的声响在肃静的青岚殿格外的刺耳,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敢对当今太后动手,这人若不是真的先皇后,那她一定是个疯子。
寰娘咬着牙,步步逼向太后,边走边说道:“妹妹这么快就忘了这身你亲手绣上牡丹的襦裙吗?”又从头上拔下一个金钗,指向太后说:“这是先皇赐给我的金钗,有两个,我将一个送给了妹妹,妹妹也忘记了吗?”太后被寰娘逼的步步后退,口中却仍说道:“这些只是先皇后的遗物,你以为凭这些就能假冒先皇后吗?这里所有的人都能作证,先皇后是突染恶疾而死,你休想糊弄本宫,你以为这一众大臣都是瞎的吗?来人,给我把这个刁妇拉出去砍了!”太后已经是气急败坏的嘶喊。
有几个侍卫战战兢兢的走上前,皇上一声怒吼:“谁敢!”立刻止住了他们本就犹豫的脚步。
皇上拉住寰娘的手,颤声说道:“十六年了,这个心魔困了我十六年,他们以为朕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看到了,母后,我不敢出声,他们不知道我在玩游戏时躲进了母后寝宫的柜子中,我看着他们将药灌进了你的口中,他们拿我威胁你,杀了你却还要我认贼做母,母后,这本该属于你的称呼却被别人抢占了十多年,如今也是她该偿还的时候了。”
寰娘伸出手,抚摸着皇上的脸颊,无比宠溺,皇上在她的掌心蹭了几下,完全像个撒娇的孩子,脸上还带着泪,嘴角却是温暖的笑。
寰娘看向太后,眼神又变的凌冽,她放开皇上走到太后身边说道:“妹妹,**之中我竟视你为姐妹,这是我的错,你拿衍儿和智阑国作为要挟,逼我喝下毒药,这也可以算了。但是你可记得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好好看着衍儿,让他成为一代明君,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我问你,我用命换来的你的承诺,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做到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寰娘已经是喉咙嘶哑。
她静了静,又说到:“以前我轻易相信任何人,以致于今日酿下大祸,从现在起,谁再想伤害我儿子,我就和谁拼命!”
太后几乎是用了全身的气力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声音在殿内盘旋,震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一颤。
一片寂静与重重的呼吸声中,一个颤颤的声音响起:“姑姑。”
这一声轻轻的姑姑却又似一个巨雷炸在了青岚殿,因为这一声姑姑是从邹雄的口中喊出的。
寰娘听闻,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我想起她曾经问过我智阑国新主的名字时奇怪的表情,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真没有想到,寰娘,先皇后,皇上的身生母亲,竟是智阑人。
寰娘走到邹雄身边,说道:“还记得吗?你的名字是姑姑取的,姑姑和你的父王母后都希望你能成为智阑的英雄,你弑兄夺位我不怪你,雍儿治国本就一塌糊涂,可是姑姑没有想到你会让人利用来对付姑姑的儿子,你的弟弟!”
邹雄一听,立即向寰娘跪了下来,磕头认错,并说道:“姑姑请原谅雄儿,姑姑向来最疼我,我又怎么会害姑姑,萧将军将皇上的计划告知我时本是极力愿意配合的,只是,只是有人后来告诉我,当今皇上,您的儿子偏听贼人所言,不承认您这个母亲,此番计划也是要趁机灭了我智阑国的,我才会同意在这青岚殿演这么一出的。”
寰娘追问道:“他们说的贼人一定就是萧将军了。”
邹雄看看萧墨,点了点头:“萧将军为人坦荡,机警过人,我本就是十分珍惜这样的人,想着此番真能让萧将军到智阑,到也是一件好事。”
寰娘正色道:“糊涂!你以为萧将军还能顺利和你回智阑吗?”
一句话说的我一个冷颤。
邹雄脸色微红,像是被批评了的孩子,低下头不再说话。寰娘又问道:“我问你,告诉你改变计划的人是谁?”边说边看向了太后。
邹雄倒是显得吞吞吐吐,说道:“对不起姑姑,那人只用白鹰与我通消息,我也不知道是谁。”
白鹰!我的心中一紧,果然是干爹。
寰娘叹了口气,本想就此挫败太后的,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她只得说道:“一个你都见不到面的人就能轻易相信,我看你也不比你的兄长好多少!”
邹雄在寰娘面前全无火气,只是低头认错。
太后见状,倒是有了些底气,她咳了一声,说道:“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邹雄你若是帮着这个疯女人胡闹,那禁卫军可是不认人的。”
皇上冷哼一声:“太后现在倒知道有禁卫军了么?”
太后不理会他的嘲讽,说道:“就算你是先皇后又怎样?如今本宫才是太后,本宫有禁卫军,就是皇上也不能拿本宫怎么样!”
这就像一个赌徒,紧紧握着手中最后的一个筹码。
寰娘轻哼一声,说道:“太后,禁卫军就在殿外,就请您将他们叫进来吧。”
太后闪过一丝讶异,禁卫军没有她的命令竟然已经到了殿外,她手里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她的脸色变的灰白。
寰娘说道:“太后,你不叫,那我可要让他们进来了。”说着亮出一个东西,那东西一露在众人面前,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那是一只玉扳指。
寰娘说道:“这玉扳指大家都认得吧,是除了兵符之外唯一能调动禁卫军的东西,妹妹,你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我,又霸占了我的孩子,自己坐上太后的位置,却没有想到先皇早就注意了你,他将玉扳指交给我就是为了防今日之事的!我隐姓埋名忍辱偷生了这么多年,却迟迟不将玉扳指拿出来,就是因为我还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我刚入宫时认识的单纯的小妹妹,你所做一切都是你一时的鬼迷心窍,可是你却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来了!这恶果,是你自己酿的,再苦,也得吞下!”
太后已经再也说不出话,她扑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太后光鲜的模样,颤抖着声音说道:“姐姐,姐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你说的没错,我鬼迷心窍了,你怎么罚我也无所谓,不过看在我养大衍儿的份上你就饶了我的命吧,姐姐!”
皇上怒不可遏:“朕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你养了朕十六年,就利用了朕十六年,现在竟然大言不惭要母后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