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目定口呆的罗佳雪身边，动手替她解开绳索。罗佳雪直勾勾望我，颤声道：“你——你真是田文？”
我点头一笑：“现在你可该明白，我为什么只能认你做姐姐不能做其他吧？”
我是想起她之前的投怀送抱“乐”，罗佳雪面无人色，泪如泉涌，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骗得我好苦！”
我扶住她，柔声说：“乱世之中，我也是身不由己，姐姐——你做我唯一的姐姐，还不好么？”
罗佳雪怔着，片刻，伏在我肩头，呜呜咽咽哭起来。我抬眼打量四周，敌兵蚁群般蜂拥而来，城下，李志成令旗一展，借机率众攻城。我揽住罗佳雪蜂腰：“姐姐，咱们去开城门！”
不等罗佳雪作答，一掠而起，直扑城门。汤兵不顾性命冲前，我提起离子梭，扫倒一大片。到达吊索绞架，一把扯断，轰轰将吊桥放下。李志成引军一涌而进，在城门内外与汤军贴身肉搏。
罗佳雪抱定我，全身发抖，我丢不下她，只得站定墙角，做小范围攻击。好在这般霸势夺城后，汤兵已对我魂飞胆丧，无人敢近。一盏茶工夫，传闻汤成玉领残部由西门撤走，我们追击溃兵，稳当当占了南商。
计点下来，单城墙垮塌，就压死百余众，混战中汤兵又损数千余，我心怀愧疚——纯为救罗佳雪一人，是否太过狠了？李志成还得调集大批人手，赶修城池，以防敌人卷土重来。
在普通士兵眼里，没人再把我女装当回事，脱口而出，响当当唤我一声“田将军！”我苦笑相对。
宋维的邵县还需救援，李志成留下守城安民，我带一支小分队连夜望耶川进发。要到邵县，绕过这一关。镇守耶川的朱喜被调去攻打宋维，城中几乎没留啥人，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又占据耶川。分兵一半接掌城务，余下的，继续奔赴邵县。
一天一夜的紧张驰骋，终于在第三天抵达目的。围困邵县的汤兵早闻风溃逃，宋维放下吊桥，与薛奎先同出迎接。老人家更形憔悴苍老，不管之前出于什么原因什么波折造出眼下这般局面，我都隐怀不安。
宋维两眼失神望我，又望我身后：“小田——你们田将军没来么？”
“宋大人，我就是田文——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滚鞍下马，抱拳向宋维深深一揖。拜的，不仅因为曾经不得已的背叛，还因为他在我最落魄时候，收容我。再叫一声：“宋大人——”便双目蕴泪，接不下去。
宋维搀起我，仔细打量我，倏忽老泪纵横：“真的是你！小田——他们说你女扮男装，我还不肯相信，如今看来，以前种种，疑窦之处都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我惴惴不安：“大人，我——”
宋维摆摆手：“无需说什么了。小田，不——现在应该唤你一声‘田姑娘’！危难之际，你肯捐弃一切前嫌来救邵县，老夫足感盛情了！”
敏感到他对我“女儿身”的疏离，心中有丝难过，从亲兵手里捧过一包东西：“宋大人，这是在耶川搜得的县守印，虽然迟了近半年，能将它交到大人手里，也不枉负大人曾对我的一片爱惜之意。”
宋维呆了呆，颤着两手，接过包裹，打开来，摩挲那方紫金雕就的大印，看了又看：“小——田姑娘，你真愿把耶川平白相让？李将军——”
我打断他：“李将军已是我结拜大哥，他不会计较这个的。宋大人，这耶川城，本该是你的——汤成玉背约！”
宋维带着一副说不上是笑是哭的表情，缓缓点头。
他一直不出口邀请我进城，我悲凉地理解这个老人世故现实的心理，最后拜了一拜，离开邵县。临去，对着送别的薛奎先，千言万语，只哽为一句：“熊大哥，我永远是你们的朋友——有困难时，莫忘了来找我！”
熊奎先眼含热泪：“小田——田——田姑娘——对不起——大人，你知道他性情的，他始终不肯轻信人。”
我苦笑：“我明白。”
沦为汤成玉阶下囚那刻，就想透了。如果宋维不这么苍老，不这么优柔寡断，我不会怜悯他一分。
魔殇和亚修罗混杂军中，目睹一切，什么也没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