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黛感觉到浑身的酸痛，想要翻身，却使不上一丝力气。头痛的像要裂开似的，嗓子里也是一阵干涸的灼热。“水……”勉强动了动嘴唇，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自然也无人答应。她想要支撑着坐起来，双手用力一撑，腹部忽然猛地一阵抽痛，疼得紫黛蓦的松手，又倒在床上。
良久，她终于从恍惚间完全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她躺在一张床上，白晃晃的床幔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床头的雕刻，身上的丝被刺绣都是极其华丽精致的。她这又是到了哪里？头上一阵阵的灼热刺痛阻隔了她的思绪，脑子里浑然一片，一时竟记不起发生过什么事了。
“小绵姐姐，夫人的药熬好了，我可以进来吗？”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隔着床幔传进紫黛的耳朵，她觉得这声音极其耳熟。
“进来吧。”一个略微年长的女子的声音在身旁传出，很近，就从床边传出去的。她竟一直没听见屋里还有别人。
接着，一阵开门声，摆放碗碟声。终于轻轻的脚步声朝床铺边缓缓移过来，紫黛紧张的抬起头。床幔被掀起一角，阳光洒进来，刺的紫黛眯起了眼睛。
一双手臂将她扶着坐起来，紫黛微动了动睫毛，终于睁开了眼睛。
“咦？”身旁的女子有些讶异，随即赶紧问道：“夫人，你醒了。可曾感觉哪里不舒服？”
紫黛身上不能动，脑子也不是很清楚，不知该如何作答。
小绵看紫黛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也有些涣散，知道还未缓过劲来，赶紧吩咐站在床幔外面的蝉儿：“蝉儿，快把药端过来。”
紫黛混沌的脑袋里闪过蝉儿这个字眼，隐约的熟悉感，让她脑子里闪过什么，却没抓住，微一思索，就感到头上蔓延起一丝剧痛。
蝉儿听见小绵唤她，赶紧端起药，向床边走去。手有些发抖，这里面是要人命的东西。娘告诉她，这里面加的东西不会被人查出来，因为这种药虽不是直接取人命的东西，但因为那位夫人刚刚小产了，这大惊的东西足以让她支持不住。到时候怪罪下来也查不出是她们做的手脚。越走近了，蝉儿的心绷得越紧，她几乎要盼望这段路永远也别走完。
“磨蹭什么呢，快点。”小绵不耐烦了，但一手扶着紫黛，没法动弹。于是猛地掀开床幔，看向慢吞吞靠过来的蝉儿。
蝉儿却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床幔里半躺在床上的那位夫人的容貌，心中猛地大惊，再也顾不得娘的嘱咐，手一松那碗药就直直的跌在地上，洒了一地。
“死丫头，让你做这么点事也做不好！”看见撒了一地的药，小绵开口训起来。想起小少爷千叮咛万嘱咐，让好好侍候这位夫人。结果现在竟然连用药的时辰都要误了，心里懊恼极了：“傻站着干什么，快收拾了，去煎另一碗。”
蝉儿看见紫黛的容貌，心里早已失了分寸，哪里还听见小绵说什么，慌忙收拾了残片，退出门去：“是……是……”
小绵略叹口气，转身看看这位夫人，却见她一直盯着蝉儿离去的背影，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努力思索什么。她赶紧俯下身，放紫黛平躺着，又拉好锦被：“夫人哪儿不舒服就告诉小绵。想要什么也说一声，您身子虚，要好好养着。”
紫黛自看见蝉儿的容貌就恍然回不了神，像是有什么在脑子里，抓也抓不住，只是无力的垂下头。听见小绵询问这才想起自己干涸的喉咙，嘶哑这嗓子开口道：“水……”
小绵赶紧倒好一杯水送到紫黛唇边，紫黛就着小绵的手，润了润喉咙，这才勉强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小绵刚想回答是沈府，想起小少爷不让她乱说话，就只好转了个弯子：“咱们丫头只是负责照顾您，您可能有很多事不明白，我这就去请小少爷，您略微等一会儿就成。”
说完，小绵已经轻轻为紫黛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蝉儿惊慌的一路奔了回去，猛地推开门，她看见娘靠在桌旁，像是在等她的消息，看见她进来，连忙站起来要走过来，却在察觉她的神色时，停了脚步。
“蝉儿，事情办好了？”
“娘！你知道吗，那位夫人是少奶奶！她是少奶奶，我们怎么能害她！”蝉儿一把抓住沈月华的胳膊：“娘，咱们不报仇了，好不好？”
沈月华心里一惊，知道蝉儿是在无意中见到了紫黛的容貌，心里也一慌，她本来以为蝉儿只是送个药，不会看到的：“你怎么能看到她的容貌？”
蝉儿待要解释，忽然顿住了：“娘？你知道……你知道里面躺的是少奶奶……”
“我……”沈月华面对女儿指责的眼神，一时竟有些心虚：“就算我知道是她，也不能改变她是柳红蕖的女儿的事实！”
“娘……”蝉儿与紫黛相处的那大半年，早已情同姐妹，不禁眼泪流下来：“不能这样的，少奶奶是好人。她不是我们的仇人，当年的事情与她无关啊……”
“无关？怎么会无关。母债女还，柳红蕖已经死了，她就要替母还债！”沈月华几乎有些失去理智了：“孩子……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吗？我找了那个女人二十年呐……我一定要报仇！”
蝉儿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变得这么不分是非，她不可自抑的大叫：“不是她的错，不是她们的错……明明……明明是朱棣的诛杀令……”
说到这里，蝉儿蓦的一下抬起头：“该杀的是那个昏庸残暴的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