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你哥哥？还是你朋友？”陈浩问。
“朋友！”芳青默默地说。
“你朋友很关心你！”陈浩说。
“好像是的。”
“你经常遇人不淑吗？让你朋友要这么照看你。”
“我不知道。”
陈浩默默朝前开车，脸沉着，也许是为了刚才那个陌生人的话不高兴吧。
芳青知道是时候跟陈浩说明一切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陈浩把手中的餐牌扔在一边。
“就一个A套餐吧，你呢？”他问芳青。
芳青也把手中的餐牌扔在一边。
“我也A吧！“她说。
“两份A套餐！”服务生细声细气地念到。
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着，突然闷闷的笑就心照不宣地出现在了各自的脸上。
这西餐厅里门口摆着一颗阵旧的塑料圣诞树，昏暗的厅里面摆放着圣诞的各种饰品，但都如门口的圣诞树一样风尘仆仆。
就连那叮叮咚咚的音乐，都像是响了一千年似地老掉牙了。
所谓的圣诞套餐很可笑，就是把平时的例牌套餐组合更换了一下，以前是黑椒牛排配米饭，今天是是配餐包，而把米饭配给了茄汁牛排。
餐牌上还临时贴了一个圣诞老头的头像，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这一个不约而同的闷笑，让芳青的心又再度犹豫了起来。
她那不敢承认的直觉又来了，她觉得这是属于她和陈浩之间的一种默契，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其实让她难舍的又何止是这些，坐在餐桌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的男人那轩昂的眉宇，那线条硬朗的下巴，那永远有似曾相识感觉的眼睛，包括那两个放在餐桌上轮廓分明的大手，都让她无法舍去。
可她心里又说：告诉他吧，勇敢地告诉他吧！
感情，还有那有如神助的默契和感觉，总不会就因此消失吧？芳青心里祈祷了起来。
“陈浩，我们认识有多久了？”等梳打水上来后，芳青等到服务生走到听觉范围外，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陈浩笑了笑，他并没有领会到芳青眉目后面的紧张。
“数一数，三天了，没有到三天，差不多有六十个小时吧！”
芳青抿下了一口梳打水，眼神安静地看着他，她说话的语调也如她的眼睛一样安静。
“陈浩，2003年3月1日，是我看见你的第一天。在华润超市。”
陈浩作冥思状，用手指敲打自己的脑袋，那是一种表示不正经的动作。
“3月1日，没错，当时我已经回到柳海了。原来你在那个时候就开始注意我了。”
“什么话？是你在超市里跟踪我，一直跟踪到我家。”
“是吗？”陈浩笑了起来，接着他又说：“不可能，我要是那时候见过你，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嫁给我了。”
“陈浩，你别玩了！我是认真的。”芳青不安地欠了欠身子，随后她才感觉这种不安是莫名的。“陈浩，我的名字是方芳青，不是方青，我的名字中间有一个芳字，芳华的芳。”
他听了之后，还是作冥思状地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那前天我问你名字时，你为什么告诉我你叫方青？”
“我的名字叫方芳青，不是叫方青。”她吐字清晰地重复着。
“好吧，方芳青，芳华的芳，那怎么啦？”他接下她的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不是方青，不是那个叫方青的女人啊！”芳青叫了起来。
陈浩这回不敲打自己的脑门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脸离开了天花桌吊下来的一盏圆灯直投下来的白光，陷入了昏暗迷茫当中。
“那你来说说，那个叫方青的女人又是谁？”他就在这片昏暗迷茫中问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芳青心里一震，她仔细地打量着了陈浩的脸，分析着他问这个话题的语调，想找出一些因爱成恨或是故作遗忘的痕迹。
她没有找到。
于是埋在她心底那根微弱的火苗“猝”一声燃了起来。
“方青，就是那个住在东湖区自来水公司宿舍楼402房的女人啊！”
“东湖区？402房？不是你的家吗？你那天告诉我就好像就是这个地址。”他啼笑皆非了。
“那不是我的家，是那个方青的家。”
“那那天你为什么要我送你去那里？”他问，他已经认定这她又开始神经质了。
“其实我，其实我一直在找她，找了好久，我每天经过沿湖路，都会望着那扇窗户，希望她有一天能把那扇窗户打开。可是我始终没有看见过它打开过。周末有空，我也会去看看。她一直没有回来。”
“那我问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她住在那里的？她是谁，你怎么认识她的？”陈浩不耐烦的插入了话，以一个男人清晰而理性的逻辑。
“她叫方青，名字跟我只差一个字，但她的模样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我第一次发现她是在我以前公司的老图书室的资料里面，有一张借书卡，上面的照片跟我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后来你出现了，你第一次出现时，很明显地你是认错人了。”
“你等等，我有两个问题，一是，我第一次出现？什么时候是我的第一次出现，难不成我还有第二次出现？第二个问题是，你凭什么认为我认错了人？”陈浩再一次打断了芳青的话，试图理顺她脑中的逻辑。
正在此时，四个中年妇女走入餐厅里面来了，其中两个妇女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小男孩，这小男孩正是七八岁猪狗嫌的年纪。
“要坐摇的，要坐摇的。”小男孩尖叫了起来。“摇的怎么吃饭，不行！”妇女怒喝到。“啊——————”小男孩甩开了妇女的手，朝窗边的摇椅跑去，顺便还发出的胜利的欢呼声。“别跑啊，不然妈妈就打打了。”妇女再叫，跑了过去。
餐厅的人语声，钢琴声便全部淹没在这对母子的叫声中了。
芳青皱起了眉头，她对这些不把小孩带到麦当劳或者儿童餐厅或者大排挡去偏要来这幽静的咖啡馆里吵人这种行为异常地反感。
陈浩也板起了脸，他们的对话中止了。两个人开始沉默地讨厌起这几个妇女来了。
那个妇女终于摆平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心肝宝贝后，她们终于挑了张大桌坐了下来。服务生拿着餐牌过去了，她们看了餐牌后就问有没有打折，一听没有什么折扣不能讲价时，“太贵了！”她们就一哄而散，离开了。
咖啡馆立刻又陷入原先的清静当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