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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里坡遇险

眼看天色暗下来,芙蓉已经到达芙蓉镇的边界十里坡,一天的路程已经让她口干舌燥。此时,前方隐约的客栈是对她最大的诱惑。这一路上,她始终小心翼翼,自小没有离开镇子方圆十里,这次出门所见所闻与她想象中实在差别太大。正逢战乱,一路荒凉的景象在深秋的旁晚显得更加肃杀,而路人的神情更是闪烁,仿佛一头头被挫败却又心有不甘的饿狼。

家栋在哪里她压根没有半点消息,身上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只想着能一路走一路讨生活,找到家栋给爹爹一个交代。

到达客栈的时候,小毡帽灰布衫的店小二像是老远就看见她,抢先一步出来要喝着将芙蓉迎了进去,满脸推挤出来的让她心里只打疙瘩。客栈里冷冷清清,与殷勤的小二形成鲜明对比。芙蓉顾不得许多,咕咚咕咚灌下两大碗茶水后,叫了房间倒下便呼噜呼噜睡着了。

强烈的压迫感和女人尖细嘈杂的声音将芙蓉从沉睡中拉了出来,头疼的厉害,重的像要从脖子上掉下来。费了好大劲儿终于让一团浆糊的脑袋听从指挥了,才发现身边多了十来个女人,从三十出头半老徐娘到十七八岁水嫩的丫头。都被人绑了手脚,塞了嘴巴,呜呜嘤嘤在原地扭动却没有丝毫作用。她看着着急,准备起身要喝两句,强烈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也同他们情况一模一样。

晃晃脑袋,终于想起那两碗茶水,还有鬼鬼祟祟的店小二。原来,自己进了黑店!

房子阴暗狭窄,只从顶上的亮瓦上透出几许微弱的光线,大概知道此时天刚刚亮。几个被绑的女人缩在东边墙角取暖,看不清容貌,却能明显感觉到她们的恐惧。西边墙角的女子二十出头,一身枣红色罗裙加上深紫的夹袄,虽算不上是价值连城,但也是质地优良。再看她微闭双眼,靠在墙边,表情镇定自若,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奇怪的是怎么也会被绑到这个地方。

紫衣女子似乎察觉到芙蓉的注视,微启双眸,平静地回应着芙蓉的目光。芙蓉眼里满是疑问,而这个女子分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等芙蓉仔细去想,屋外即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缩在墙角的女人们惊恐不已,似乎将要出现的是吃人的恶魔。

为首彪悍的男子一脸连鬓胡须,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精光圆滚的眼,真是凶神恶煞。后面跟着五个短襟夹袄束腿的男子,这样一身劲服装扮,看来眼下是要有重要举动了。

果然,大胡子一使眼色,后面的人会意后径直走到一干女子身边,喝道:“起来!******要赶路了!”

哭声四起,凄凄惨惨。有束腿的男子不耐烦,恶狠狠地道:“臭娘们,哭什么!等把你们交给校尉大人,就有你们受的了!哈哈……”

几个男人猥琐的笑声让这些女人们顿时又是哭声一片。芙蓉连同那些女人一起被推搡着塞进马车,十二个女人,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六个男子分别看守。

不知走了多久,芙蓉只觉得天色逐渐大亮,车外的光线照进来,车里女子们的面貌此刻清晰可辨,一直镇静自若的紫衣女子在对面紧闭双眼,在一车姿色平平的女子里面特别显眼。她的神秘让芙蓉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心里有无数办法,可以解救她们。

她想试着凑进,就在这时,马车嘎然停住,芙蓉一个趔趄撞到紫衣女子身上。女子闭着的眼睛睁开了,芙蓉正准备开口,车帘被掀开。

“都下车,快点!”驾车的男子极不耐烦。连拉带拽将一车的女子推搡下车。

眼前是一座破败的木屋,门窗有烧毁的痕迹,屋里的家具七零八落布满灰尘,又是一座因战乱被遗弃的家宅。

到了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大胡子男人似乎放心不少,命手下扯了塞住女人嘴的破布,仍然捆绑着手脚推到里屋关了起来。

大半天过去,可怜这些女人还滴水未进,个个脸色惨白。

正在饥肠辘辘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短袄束腿的男子拎着满袋子的干粮进来,将她们双手解开,每个人发了一点干粮。

男子前脚踏出,女人们后脚便乱作一团,个个如狼似虎的吃着手里的东西,简直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

芙蓉此时虽然也是饿的眼冒金星,但比起性命哪儿还顾得上吃饭,她瞟了一眼周围,紫衣女子拿着干粮并没有吃,举目四望时正好跟芙蓉四目相对。她心领神会,凑到女子跟前。

“姐姐,这些匪徒为什么抓我们?”芙蓉开口问。

“匪徒?他们才不是匪徒呢!”旁边正吃的欢的绿衣女子凑上来,没等紫衣女子开口便说道。这绿衣女子一身布衣,看样子十五六岁,身形都还未发育成熟。

“妹妹何出此言?他们无缘无故绑了我们,还说不是匪徒?”芙蓉转向她一脸愤怒加不解。

“因为他们是替朝廷做事的。”紫衣女子此时悠然开口。

绿衣女子包了满嘴的饭,连连点头,指着一旁的女人们:“她们多数是夫家犯了死罪,即将被流放边疆的,朝廷便征了他们随军做杂役。”

“说是杂役,到了满是男儿的军营,命运可想而知了。”紫衣女子看着她们,意味深长。

听到这里,芙蓉又惊又喜,惊的是刚迈出芙蓉镇便有这样的遭遇,之后更是命运堪忧,喜的是如果被送到边疆的军营,不正好可以去找弟弟吗!

“姐姐,花槿不想被卖到边疆……”绿衣女子转眼便吧嗒吧嗒掉起泪,一边掉泪一边还不忘吃掉手里的东西。

“花槿?这名儿真好听!”芙蓉摸了把她的头,“姐姐叫芙蓉,姐姐带你离开这儿。”继而又转向紫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熙……嫣儿,你们叫我嫣儿就好。”

“嫣儿姐姐,你带我们离开这儿吧,花槿还小,花槿是被妈妈卖给他们的,妈妈让我跟一个老头子睡觉,我不肯,妈妈一怒之下就把我卖给他们……”说到这里,她眼里又掉起了眼泪。

芙蓉听这小妹妹遭遇悲惨,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

大胡子老大快步踱进来,走到她们跟前,意味深长地看着被他绑来的女人,“给你们吃饱喝足,还哭哭啼啼干什么!不要觉得委屈,爷这是给你们另谋了好出路!”

说完手朝身后一挥,“带她们上路!”

镇远大将军府,年逾六十的骠骑大将军刘基此时威坐正堂,听着手下副帅汇报工作。这位功赫赫的开国功臣,十几岁便跟随先皇征战无数,打下这大好江山。此时虽然已到知天命的年纪却还终日忧心国事。仿佛满朝文武终没有一个让他放了心,朝堂上下没了他江山难保。

“那些个饭桶,我樊国大好江山,将尽数败在这些人身上。”听完副帅的讲述,刘基大怒。

“将军请息怒,如今明皇志得意满,放纵享乐,重用奸臣,宠信吉妃,导致朝政败坏,宦官干政,边境小国乘机作乱。为君者不正,吝臣当道,我等将士就算战死沙场也难保国家昌盛,百姓太平!”副帅慷慨陈词,为手下将士抱不平。

刘基何尝不知如今朝纲不振,自己虽为开国元老,但终是臣子,对君王只能婉言相谏,明皇充耳不闻,自己也无可奈何。

“恒儿,皇上那边我自会进言,但是身为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我的使命只有一个,替当今皇上巩固大樊国江山!”

刘恒不语,点头称是。

“爹!”一声爽朗的叫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身材修长的男子一身戎装走进正堂。这身副帅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极别扭,明显小了很多。但他却意气风发,仿佛这身威武的军装为自己长了不少士气。

刘基看着少年男子,并不说话,却是一脸的不屑。

少年男子讨了没趣儿,转身走向刘恒,“参军不必忧心,仲弟这就随你去边疆,助你剿灭那些作乱的贼子。”

刘恒双一拱:“多谢仲弟的好意,只是边疆战事危急……”

“你给我好好在家呆着!不要给我惹事儿就好,还要去边塞!只怕到时候恒儿还要分心顾及你!”刘基似乎对儿子要去边塞参战的提议非常不屑,毫不客气地将踌躇满志的刘仲堵了回去。

一听这话,刘仲激动起来,他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称作父亲的人,“在你眼里,我这个儿子就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废物是不是!”

“仲弟,你年纪尚幼,且常年在京城,不知边塞战事凶险。还是大将军说的对,留在这里替将军还有皇上分忧才是上策。”刘恒劝解道。

听到这话的刘仲更是红了眼睛,愤愤地看着父亲和刘恒,随即拂袖而出。

“哎哟!撞死我了!”正堂门外一声娇呼,身着上等绫罗薄衫的女子娇嗔地捶打撞上自己的刘仲,“哥哥,你着急什么呀!撞得我疼死了。”

刘仲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一言不发,径自走了。

“爹爹,你看看他!……”女子走进正堂,撒娇地挽住刘基,毫不在意父亲乌云密布的一张脸。

“敏儿,我跟恒儿正在讨论国家大事儿,你跑进来干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刘基的脸色明显缓和不少,语气也尽是怜爱。

一旁的刘恒自是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对待女儿和儿子的态度完全不同。对儿子要求严格,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而对女儿却是无比的怜爱。

“将军,您跟敏妹先聊着,我先去处理军队粮草补给的事情了。”

“恒哥哥,你才刚回来也不休息下?”正腻着父亲的刘敏一听这位父亲的干儿子兼左右手的刘恒要走,立刻撒开父亲凑到他跟前。

“小姐,我看将军他是想小姐您多陪陪,我就不打搅了。”刘恒对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干妹妹始终尊重有加,更确切的说对整个将军府的人他都礼让三分。

“让恒儿忙正事去吧,爹爹也刚回来,敏儿你就陪爹爹进趟宫,去探望荣妃。”

刘恒一鞠躬走了出去,留下焦躁顿足的刘家小姐和面色凝重的刘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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