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要金的听觉当然没有问题,至少他可以自豪地宣称,当年隔壁寡妇家晚上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由此可以看出,问题的根源,依旧还在陶冰身上。只是对方现在没空搭理他。所以,尽管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陈要金还是识相地选择了沉默。
不过,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侄儿一家出现了反常的变化。
随着铃铛急骤如雨地响彻,首先是陈风,继而他的妻子,都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他们面色惊恐,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随着铃声作出反应。
一家老小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身体无规律地摆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强烈,无论如何抑制,都无法摆脱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房梁的灰尘簌簌而下,紧绷的麻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紧缚的皮肤被勒出了道道血痕,但身体的主人却无法控制,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身体向铃声处靠近。
被绑住的腿脚抽搐得幅度愈加剧烈,火盆的暖意无法驱除他们心中的恐惧,他们瞪大眼睛,向屋内唯一一个明白缘由的男人投向探寻的目光。
不过,陶冰却作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摇铃的速度愈加急促。
蓦地,陶冰眼神一凝,只见小宝儿的脸颊一阵阵痉挛,好似有活物在皮下活动!
“出来!”陶冰沉喝一声,摇铃的手臂连连摆动。
“呜、呜……”小宝儿面色奇怪,似哭似笑,配上满脸烂疮,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随着陶冰一声大喝,小宝儿好似受惊般,脸皮重重一抖,溃烂的脓疮顿时隆起了老大一块。
“这、这……”陈要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小宝儿的脸,一只黄豆大小的‘蚊子’正从疮口之中挣扎而出。
蛉蛉乍看像只蚊子,其实有着迥然的区别,最明显的特点就在于蛉蛉长了六对蝉翼般的翅膀,有一个近似苍蝇的脑袋,其复眼椭圆发绿,与蚊子差别极大。
“这就是蛉蛉!”陈要金咽了口唾沫,紧紧盯着趴在小宝儿脸上的蛊虫。
蛉蛉生六足,两前四后,三对尖锐弯曲的鳌肢牢牢钉在皮肉之上,口器伸缩自如,频繁地舐吸皮肉的脓血!
因性喜金铁之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本能的驱使下,蛉蛉撕开皮肉之后,立即扇动黏糊糊的薄翅振翅而飞,它的速度快得惊人,陈要金只能见到一抹残影朝着陶冰飙射而去!
“小心……”老头正欲开口警示,却见陶冰动也不动,抬起左手便将电射而来的蛊虫抓在手中,在他掌心,早有瓷瓶张口以待。
蛊虫离体,小宝儿的身体登时瘫软下来,虽然身体犹自微微抽搐,但已经不再随着铃声而动,显然,他的身体只有一只蛉蛉寄生。
距离第一只蛊虫入网不到半分钟,第二只蛊虫紧接着从陈风妻子的脖颈处钻出,这只蛉蛉寄生的时间显然比上一只长,个头足足比后者大了一圈,当它撕开皮肉爬出时,陈风妻子的脖颈好似被人剜了一刀,鲜血汩汩地往下淌。
不过幸好事先作了防范,也不知道药油是何种配方,鲜血才刚流出,就好像遇到了强力胶水般被黏住,才一会儿工夫,就将疮口封了个结实。待蛊虫飞离,伤口就已经结了一层血痂。
“还有最后一只蛊母!”陶冰停下了摇铃的动作,伸手示意陈要金将陈风旁边的两人松绑。
“你身上的蛊母已经产生灵智,平常方法是无法奏效的,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吧,虽然你现在感觉不到痛。”趁着陈要金回到卧房的空档,陶冰取出一把连鞘匕首对陈风说道。
“来、来吧,麻烦你下手快点!”陈风面色惨淡,他以为陶冰救不了自己,想将他私自处理,不过陈风并没有怨恨对方,而是选择了接受,他决绝地闭上眼睛,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陶冰抿嘴,却没有解释,以刀尖对准他的****中线位置,那里是脓疮溃烂最严重的部位。
匕首异常锋利,如遇无物般,将胸口划开一道深达一寸半、长三寸的口子。不过奇怪的是,除了因溃烂而流出脓血的疮口之外,划开的口子内,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飚流。
陶冰眯着眼,将口子向两边撑开:“果然如此!”
陈风脑门出汗,却迟迟等不到死亡的降临,听见陶冰的自言自语,不由自主地张开眼睛,随着陶冰的视线向身下望去,只一眼,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呃——”被开膛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尤其是视觉上的冲击,几乎让陈风晕厥,不过他更惊讶于身体的异常,因为在靠近肝和肺的地方,明显有一处婴儿巴掌大的肿瘤,这片类似肿瘤的东西呈现暗红色,根根细小的血管虬结在此,因血液不畅而被撑得狰狞暴突,期间,还有一股弥漫不散的铁锈味源源不绝地钻入鼻孔。
对陈风惊恐的眼神视而不见,陶冰笑着说道:“人体大部分的铁,都存在于血液里,而铜铁之类,正是蛉蛉所需要的物质,它寄生于宿体,同时逐渐腐朽宿体血液中的微量金属物质。所以,被寄生的宿体才会出现贫血、哮喘、生疮溃烂等等情况,而这里……”
陶冰用匕首指着肿瘤处说道:“是蛊母利用血液中的物质构成适合寄居的蛊巢,它阻塞了你的血脉畅通,继而污染血液循环,假若日久,必然全身坏死、硬化,直到你的血液不再纯粹,成为真正的僵尸,不过依照你妻儿的情况看来,它已经将你当作产卵机器,准备在你的体内孵化第三代,因此普通的诱惑已经无法将它引诱出来,作好心理准备,我现在要将它取出来!”
陈风还未作出回应,陶冰就已经抓住蛊母巢穴,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撕扯下来!
“啊!”血液横流,肿瘤好似与他息息相连的器官,被粗鲁地摘除之后,作为宿体的陈风好像被砍断了手脚般痛嚎着。
陶冰不顾还在喷着血的胸腔,将桌子上的药油撒佐料一样地尽数倾倒在里面,而后手脚麻利地将内脏摆好位置,合拢口子之后,以丝线缝合。
虽然是驱蛊的必要手段,但以陶冰的粗鲁手法,乍看之下以为是在制作感恩节的火鸡!
事毕,听到惨叫的陈要金才从卧房内匆匆赶来,惶然问道:“侄儿,你怎么了?”
陶冰若无其事地说道:“老头来得正好,蛊虫已全部驱除完毕,你侄儿已经没事了,过会儿我给他们开几副药,现在把他搀回去修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