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的雪,仿佛划破天空中一个针眼般大小的口子,带着冰凉的思念扑向大地。融化在坚硬的地表,融化在温热的茶杯中,融化在淡薄的呼吸里。
“雪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落下的呢?”
“或许是它想要覆盖一切灰暗,思念大地之时。”
可人捧着一个银色贝壳装裱的相框,回想着照片中那片窗外的景象。
“为什么它想要覆盖一切灰暗呢?”
“因为……它看不见自己的颜色,所以希望人们能够看见它吧。”
可人怔怔地望着照片上的女孩。回想着那些深刻的对话。从浴室走出来的守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可人,那悲怜的表情一定是在怀念着一段痛苦的回忆。
有的时候,某一种直觉会让人毫无犹豫地推敲出一个正确的结果。
“可人,莫非……照片中那个短发的孩子,是你的妹妹?”守真把双手搭在可人的肩上,轻声地问。
“恩,这是在十年前的冬天,初雪的那一天。”可人拉开抽屉,把照片放了进去。
“为什么不摆在床边呢?”守真坐下来,看着跟平时不一样的可人。
“……”
“可人?”守真担忧地望着沉默的可人。“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守真。我的妹妹,她是为了救我,才失去了年幼的生命。她曾跟你一样,善良、坚强、为人着想。可是。”可人的眼神变得空洞。“我却误以为她背叛了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守真摆出倾听的姿势。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双亲派人送来一个银色的月牙瓷盒。他们郑重地交给我保管。谨慎地告诉我,那是将来会成为机密的东西,让我用生命保护它,把它藏在自家地宅邸密室。我依然记得,那是三年前的初雪之日,我从镇上带回妹妹最爱的抹茶蛋糕。只见密室的门开着,银色瓷盒不见了。宅中上下只有我和她拥有开启密室的能量。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但在三天之后,她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她的床边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潦草的写着:对不起,姐姐,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我无法阻止。让那邪恶之人带走了瓷盒,因为我不可以让任何事情夺走我最爱的姐姐。至少,保护了姐姐。我真的很高兴。如果我倒在血泊之中,那一定是恶毒的咒语钻透了我的心,我已经站不住了。即使是在你的怨恨中死去,或者坠入地狱。我也,爱着你。”可人几近奔溃地说完,强忍着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她就是这样离开了我,残忍的留下无法原谅自己的我。”
“可人……”守真心疼地抱住颤抖地可人。“明天,我们去祭奠你的妹妹。”
“祭奠?”
“对。明天,不是双休日吗。我陪你去。”守真坚定地望着可人。
“为什么。我没有那个勇气面对她。”
“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可人要幸福的生活下去,那才是最重要的。”
守真拿出一条雪白的围巾,系到可人的脖间。
“这是我在来GC3X之前织的围巾,送给你,可人。”
“这是重要的东西吧,难道说,是给羽拓的?”可人摸了摸柔软的白色毛线。那是守真怀着怎样的感情一针一针编织的温暖,可人可以清楚的想象到。
“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守真又把围到可人脖间的围巾打了一个结,让她不要摘下来。
“冬天来了,一定不要感冒。否则怎么去看那么美丽的初雪呢。”守真也带上一条围巾,牵着可人走了出去。
刚走出寝室。就碰上了正在用手帕捂着鼻子的星次。
“呦,守真。”初雪的前几日,星次就已经发现了异常的可人。星次心里明白可人心中的痛苦,所以在每年初雪的时候,都会带着可人去散心。但是,今年有守真陪着,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星次暗暗想着。把长长的围巾甩到身后。
温暖的车厢里。星次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画了一个滑稽的笑脸。他坐回到了浅目旁边的位置。守真看着微笑地浅目,轻轻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看来是和好了啊。”
校门前铺着一块硕大的地毯,直通到入口的地方。巨大的花园像静静地沉睡着。
“呼,真的有点冷呢。”走进温暖的大堂后,守真拍拍落在可人肩头的细雪。
一只宽大的手掌忽然从守真的身后揉了揉她的头发,替她拂去了快要融化的雪花。
“知葵。”守真朝着可人发音的方向转身,发现变得一副温和面容的知葵。
和他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靠近了呢?是在凄凉壮美的烟火之下,还是在淡紫色的霞光之中?或许已经无法记得那些微妙的细节了。但是与这个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为季节的寒冷而变得遥远起来。这真的是一件温暖的事。
可人的事情当然也不会遗漏在知葵的记录之中。或许知葵从未明确地说过什么。但他知道,可人心中的怨念,是一定要靠自己来解开的。这一点他和守真的想法正好吻合。即使他们从来没有在对方面前谈论过别人的事情。
“知葵,明天我们一起陪可人去祭奠她的妹妹。”守真看着知葵,大胆地用了肯定的语气。
“你是在命令我吗?”知葵冷冷地回答。
“不去就算了。”守真拉住可人朝着咖啡吧的方向走去。
“等等!什么时候……”知葵解下厚重的围巾。
“明天天一亮。我们在公寓前集合。”守真扬扬手,微微扬起了嘴角。就像是在略微的肯定着——那个人的话,一定会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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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是那么深厚的雪?”第二天一早,守真在迈出GC3X的时候诧异的拔出陷在雪中的双腿。
“神隐之地的隐形保护层早就过滤了污浊之雪,自然只有圣洁之雪被赋予了落于GC3X的权力。”知葵把结束通话的手机放回口袋里。“车子就要来了。”
“为什么?雪,在我的眼里都是一样的。”守真有点不情愿地反问知葵。
“跟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女人无法解释。”知葵摇摇头。
“那种连雪花都附带着怨念或是杂愿的说法,我是不会认同的。”守真抓起一把冰凉的雪,看着融化的水滴在坠落的时候就变成了细小的冰柱。
“冷吗?守真”可人赶紧捂住守真的双手。
“一点也不。”守真又捧起了一堆轻柔的雪花。
不远处渐渐出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高大的轮胎碾过深厚的雪,开过的地方出现两条宽大的痕迹。
他们抖抖身上的雪,钻进温暖的车里。奇怪的是——车上并没有司机。
“知葵。”守真抓着知葵的靠椅后座。“司机呢?”
“如你所见——这是智能型的驾驶车,如果你只身一人出行的话,就不需要驾驶技术糟糕的你来驾驶。这是多么庆幸的事”知葵按下全自动驾驶的按钮,头也不回的说着。
“我可是驾驶过很多交通工具的。”守真仔细地观察着,总觉没有人驾驶的车子有点诡异。
几乎是一场大雪呼啸着而过之后的时间。可人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推推意识有点模糊的知葵和守真。
“这里,是哪里?并不是我熟悉的墓地。”可人观察着窗外如若幻象的一切,忽然心头一紧。在远处的银色小坡上,一个瘦小的声影抱着一只熟悉的小熊,望着他们的车子。
“那是……”可人使劲推着知葵。“快醒醒,知葵。这辆车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知葵和守真却像是熟睡了一样一动不动。“不对,难道说。这是陷阱?”可人望着银色小坡上骤然消失的人影。
惊魂未定的自语道:“那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