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你醒醒。不要吓母妃,呜呜呜……”
耳畔,原本声嘶力竭的叫喊渐渐地转为呜呜的低泣,是谁在流淌着泪水,湿了他的双颊,双掌传来的温度温暖了他冰冷的手?
俨珂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是脑子里却又疼痛的厉害,身体似乎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动弹不得。
自己不是和五哥、六哥、八哥在校场学骑马的吗?现在又身在何处?为何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断了一般?隐痛的感觉如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头很疼,是谁在谈话?好吵!
“王美人,御医都说了九皇子会没事儿的。”
“是!”
皇后又嘱咐了王美人几句,就离开了储秀宫。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耳畔传来王美人的声音,温软中带着呜咽。听得皇后心里头一阵烦躁,她的脚步不由得迈得更快更大了。
皇后刚一听说八皇子的“千里剪”出了问题,人一下子像被抽空了一样,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的身体像在风中摇曳的烛火,一不小心就有着熄灭的危险。
她勉强断断续续地听完了宫人的汇报,这才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当时,俨珂上马后不久,“千里剪”突然发疯一样带着他狂奔,俨珂人小无力拽住马儿的缰绳,最后人被重重地甩在地上了,当然马儿也“及时”地让一个随同的侍卫斩杀。俨珂立马就被送到了储秀宫,召唤了宫中的御医诊治。
虚惊一场,却已然让她后怕不已。
“千里剪”可是昕儿的爱骑,若不是九皇子当时坐了上去,那现在躺在床上定是昕儿无疑。
这是一场阴谋,一定是争对昕儿的阴谋!
思绪一旦抓住了脉络,推理就会层层展开。
越想皇后就越觉得心惊不已,六年前二皇子早夭的原因尚未查明,如今又有人想要狠心地要置昕儿于死地!当真是要把她们母子逼到绝路吗?
皇后凄惨一笑,拳紧握,指甲嵌入了手掌中流出了丝丝的血迹。
不,再不会了!
她不是当年那个忍气吞声,只会端庄贤淑像个木偶人一样戚戚惶惶的皇后,昕儿也绝不能成为第二个早夭的孩子!
……
皇上当晚也来储秀宫看九皇子,看着这个孩子被包扎地像个粽子,脸色苍白,在睡梦中眉宇间仍拧成一团,不肯舒展开来。
到底是为何,一个七八岁不能够得到相应年纪的快乐?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地麝香,皇上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微微蹙了蹙眉头。站立一旁的王美人将裙角搅弄地更紧了些,她很紧张,而且害怕!
“王…美人。”皇上虽然喊着她的名号,却是向上微微歪着脑袋,似是有些迟疑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王美人赶忙低下了头,懦懦地应了声:“是!”
像宫里头所有的宫女太监一样,对他只有畏惧之情。皇上脸上的不悦之情又加重了三分,想要开口说出留宿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这个女人,他还没有看清楚她的面貌,也已然忘记了她曾经的模样。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会看上的?
皇上轻轻地叹了口气,近来他总是叹气。许是遇到烦心事儿多了,许是渐渐地感觉自己老了。
“皇…皇上。”她磕磕巴巴地说道。
皇上的眉眼一挑,有些莫名其妙地用鼻音哼了一声:“何事儿?”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反而让皇上忧心了!臣妾有罪,臣妾该死!”
她始终没有抬过头,纤弱的身子像风中抖动的落叶,飘飘欲坠。
皇上有些不忍心,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挥了挥手,道:“和你没有关系,不必自责!”
“是,皇上!”
王美人的话音刚落,睡梦中的俨珂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一挥手“啪”地一下就打在了皇上的胳膊上。
一时间屋里头静得出奇,“扑通”一声,王美人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
皇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皇上开恩,九儿,不,九皇子不是有意的!请皇上开恩!”她把头磕地咚咚响。
皇上歪着头看了俨珂一眼,睡梦中的孩子眉头蹙地更紧了,一直咬着牙,唇紧抿着。
这个孩子,真是够“大逆不道”的了,一天之内他已经打了他两次。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又想起了早晨看到他的模样,明明是筱儿的哥哥,看起来却比筱儿瘦小地多了。
皇上伸出了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额头,似要抚平他眉宇间的不安。
王美人等了半天没见皇上发脾气,这一次她终于大着胆子抬起了头。皇上一抬眼,刚好看到她的样子。她却像被吓了一跳,立马又缩回了脖子,把头埋得低低的。
“起来吧!九…九儿还在昏迷当中,朕知道他不是有意的。恕他无罪,你也起来吧!身为一个嫔妃,别老是跪啊跪的!”皇上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
“谢皇上!”
皇上一直在储秀宫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期间还有不少来看望的妃嫔。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却哭哭啼啼掩袖而走。却三番两次把王美人感动地也陪他们哭了起来。每来一个人她都要哭上一次。皇上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多的眼泪,难道这个笨女人不知道这些个嫔妃都不安好心吗?
皇上蹙着眉头而来,愤然甩袖而走!
服侍王美人贴身宫女绣萍嘟着嘴,埋怨自家主子道:“人都是想着法儿地把皇上留在自己宫中,您倒好,把人给撵跑了。”
王美人不做声,看都没看皇上离去的方向,却一直坐在俨珂的身边守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