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珂这烧到晚上还未曾褪去,皇上那边闻说却是另请了两名太医过来。
这两名太医只不过开了药方,又嘱咐了锦云几句,因着有兰阶在场。他们俩倒是早早地就退下了。锦云见此却是学着俨珂的语气淡淡地道了句:“庸医!”
兰阶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肩膀一颤一颤的,锦云看着他嘴角略微抽了抽却也没说什么。待了一个下午,到此时却已经是戌时许,晚饭早过了。兰阶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困了。
锦云淡淡地说道:“兰太医若是觉得累,可以先回去吧!晚上我来当值应该没有什么事儿。”
兰阶望了眼床上还在蹙着眉头挣扎的俨珂,无奈地笑了笑道:“无妨,今夜我可以留下来。倒是你一个女子,晚上熬夜对身子可不好!”
锦云愣了愣,嘴巴轻轻咬了咬,道:“也好,那我去给您填个被褥,晚上您若是觉得累了可以在榻上睡。小王爷要是醒了,可唤人伺候,今晚我会安排四个人轮值。”
“嗯!”兰阶点了点头,没反对。
实则心里头对锦云又高看了一眼,俨珂身边能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侍女真是好福气。
锦云倒是退了出去,然而,她眉头紧锁,却是心事重重。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事儿才好。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俨珂这边没有事儿发生,厨房内却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
锦云赶过去的时候,宁氏却是指着几个小丫鬟在那边骂骂咧咧地说道:“本夫人好歹也是国丈夫人,你们家王爷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外祖母。可你们这些下贱的婢子倒好,见王爷生了病,不能作主了。倒是苛刻起本夫人来了……”
她一口一句本夫人,但王爷府中的侍婢又岂是好惹的。俨珂平素里只怕王显仁和宁氏安排在一间不显眼的客房,一日三餐只吩咐不要慢待就好。但在饮食起居反应却是从不过问。从这一点儿来说明,这二人在俨珂心目中地位却是有限的。偏偏宁氏自我感觉良好,她身为王家的继室,却一直以王爷的外祖母身份自居。每天都是对着下人颐气指使,态度好不嚣张。平日里大家都当她是客人以为总有一天要走,便忍下了。
谁知今日俨珂生了重病,府中上下紧张的不得了,厨房方面更是一直都在忙着煎各种药,一两个小丫鬟便忘了宁氏晚上睡前要喝的燕窝。她却是借此闹了起来。
锦云听着小丫鬟絮絮叨叨的诉说,已经对整件事情的始末明白了七八分,对于宁氏其人她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更何况今日之事儿她做的如此过分。
“王夫人!”锦云冷冷地说道:“这里是安乐王府,可不是你们王家府宅。”
原本看到锦云赶到宁氏以为有了倚靠,却没有想到她一开口确实如此的不给面子,宁氏的脸面十分不好看,撇了撇嘴,却是嘟囔了一句:“左右不过是一个丫鬟……”
锦云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母。她沉声冷冷地道:“婢子就算是一个丫鬟,那也是王爷身边的丫鬟。这王府中人,除了王爷的命令,谁的也不需要听!”
锦云这话却是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边其余的丫鬟脸上都露着笑。
只有宁氏一人铁青着脸,十分难看。倒最后恨恨地哼了哼,跺跺脚就走了出去。临行前,还威胁道:“好啊,你们这些死丫鬟都听不得本夫人的了,等王爷病好了以后,看你们还怎么嚣张?”当然,她的这些威胁,锦云等人自不放在眼里。
安抚了一下众人之后,锦云稍稍觉得有些疲倦,不过她却不肯就歇。
待到了亥时,府里头夜深人静了。她却是从府中的后院一翻身就飞了出去。
俨珂刚开始的时候睡梦中还有呓语,兰阶偷听人家隐私的习惯,却是抱了被褥往榻上一靠,斜枕绣枕上,刚好可以照看得到俨珂。
睡梦中的俨珂显得不是很安详,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眉头蹙地紧紧地,鼻尖还有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静静地看着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刻薄的样子。
兰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看着俨珂就忍不住叹了气。最后还是蒙上了头,睡觉!
睡到后半夜时分,突然听到一声响动,兰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却是看到一个人影摔倒在了地上。再一看却是俨珂,兰阶忙起身过去将他扶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道:“王爷,你要起来也不说一声,有什么事情直接唤下官就好了。”
俨珂冷冷地看了兰阶一眼,那表情很想杀人,心道,还叫你?睡的和猪一样沉!
不过兰阶却是很无辜的眨了眨眸子,直接无视了俨珂的这个表情,把他连拉带拖地直接拉到了床上。俨珂现在是病人,发了一整天的烧,到现在才渐渐退去了,肚子很饿,又没有力气,所以一下子没能把兰阶推开,只能任由他摆布。没想到兰阶把他扔回床上后,不管不问就又直接爬回了榻上。
俨珂这下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最后不得已压抑住了暴怒的情绪,沙哑着发嗓子,对兰阶说道:“本王口渴了!”
兰阶抱着枕头含糊地回应道:“桌子上有水!”
俨珂鼓着腮帮,气嘟嘟地道:“刚才本王就是要去拿水可是被你拖了回来!”
说到这个拖字俨珂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想病好之后一定要和兰阶算账。兰阶听得俨珂这个磨牙声不由得头皮发麻,可是又贪恋温暖的被窝,只好说道:“那你再去一遍就行了,这一次下官绝对不阻拦,不过王爷最好还是包着被褥再去吧!否则的话,担心又着凉了。”
俨珂被噎了半响,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微微抬了抬腿,发现全身现在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心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肚子咕嘟地叫了一声,俨珂把头蒙进了被窝,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珍馐美食,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
兰阶见俨珂半响没动,奇怪地望了望床上,原来是睡着了。
看来这个孩子也不是很难养,只是没多时便发觉不对劲儿,被窝里一颤一颤的,好像是有人在哭泣。
不至于吧?!兰阶的嘴巴长得大大的,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这下他是没敢睡着了,赶紧包着个被褥爬了起来,走到俨珂的床沿边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褥,果见俨珂红通通着个眼,哭没哭是不知道,但是瘪着嘴,别提有多委屈了。
兰阶的心一软,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儿,忙颠颠地跑到桌上沏好了茶,又给递了过来。他不惯于伺候人,但此刻也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俨珂只漱了个口,又把茶水吐了回去。模样倒是挺大爷的。
不过想想也就一个晚上而已,忍了。兰阶过去把水倒在了痰盂中,又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水给俨珂。结果遭到了俨珂一个白眼,只听得俨珂淡淡地说了声:“这茶水凉了!”
兰阶心里头那个郁闷,不过念在俨珂现在还是一个病人的份上,再忍了,少不得好言劝道:“王爷,现在已经是子夜时分了,不用那么麻烦厨房那边了,忍忍明天再喝吧!”
俨珂撇了撇嘴,没答话。不多时就听得肚子咕嘟一声,响了。然后眨着滴溜溜的眸子,一脸无辜地望着兰阶。
兰阶挑眉,有些警惕地问道:“王爷是饿了?”
那不废话,俨珂白了他一眼,然后摊手道:“本王一天都没吃饭了,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兰阶哀嚎一声,这大晚上总不能让他到厨房去给他煮东西吧?!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从来没有煮过东西,煮出来的玩意儿能吃吗?
看兰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俨珂不乐意了:“你不会去找人到厨房弄点东西啊?想饿死本王吗?”
兰阶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这外边还有两个锦云安排的当值的小丫鬟。后又想想这当王爷的日子果然舒坦。少不得出去和她们两个说明了情况。
因着俨珂是在病重,特意嘱咐了忌荤腥。不多时厨房那边就端上了热腾腾的米粥,和一些小菜。俨珂的眼睛瞪地大大的,看样子是真饿了,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些饭菜全都吞了下去。不过他好歹也是一个王爷,一开始尽管饿到了极致,却还是保持着一贯从容精致的吃法。只是到了吃着吃着明显就有些狼吞虎咽了,可他的目光偏偏还像做贼似防范地斜睨着一旁的侍女,把兰阶乐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俨珂一开始也是没注意,到后来吃饱了,发现了兰阶的异样,却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侍女把东西收拾完毕,就盈盈退了出去。
俨珂刚吃饱饭,精神头却是很好,不想要睡觉,兰阶又不允他出去转悠,他只能在房间里头转来转去。
最后,兰阶忍不住问道:“王爷,您现在已经转了三十多圈够了,早点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不!”俨珂堵着气,道:本王都睡了一天了,你起来,陪本王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