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七杀仙玄音在玄黄瀑遇人冷箭,却不料他玄功护体,寻常箭簇如何伤的了他。眼见得那放箭之人走出林中,竟然是玄音认得之人。
来者是个年轻男子,其貌不扬,见得玄音只是胸前略破了些皮,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双眼珠瞪得外凸,一张嘴却怎么也合不上了。玄音朝他看得一眼道:“你父亲好歹是个英雄,便是死在刀剑下也是面上含笑。几时教的你这等下作手段暗箭伤人?”原来这年轻男子正是上代七杀仙之子。玄音入谷之时正逢七杀仙巡谷,他希夷剑出,岂留虚招?那七杀仙断然想不到一个年轻道人竟有这等身手,与他大战百余回,终究技不如人,被希夷双劲震碎五感,大笑一声,潇洒而逝。七杀仙一死,他结发妻子难忍丧夫之痛,便引颈自戮了。只留下这一个年幼儿子。
这七杀之子对玄音心怀怨恨,但又无可奈何。东谷仙主留玄音做了七杀仙之位,对这孩子也是恩遇倍偿,处处纵容着他。玄音自心中魔障得控,终是对这孩子抱有几分愧疚,故而这孩子多有挑衅谩骂,便是设计伤他,他也只是混不在意。但是这玄音的希夷神功一成,寻常手段又如何伤的了他?这孩子终是难以得逞。
七杀之子见他呵责,面上竟也没有丝毫惭愧,口中骂道:“你这恶道人,杀我父母,我终日只想取你狗命。今日我特地请了西谷刺客来取你性命!你便老实等死吧!”玄音道:“就这些以人头为赏金的庸碌之辈,也想要取我性命?”七杀之子面上奸笑道:“你纵然武艺高超,这些刺客都是西谷之人,你就不怕引起东西谷之争?”他上前几步道:“你若有胆,便动手试试。”原来东西谷之间自从上一次大战双方死伤惨重之后,七星与十二仙便缔结了不战之约。虽然无法完全禁止两谷之争,但却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两谷间的仇杀。玄音既是十二仙之一,必然也受着不战之约束缚。若是真的出现人命,必然是西谷毁约的借口,东谷势必却要失了先机。
七杀之子便是思得这一环节,这才冒险将东谷刺客引来此处擒拿玄音,料定他势必投鼠忌器。七杀玄音步上两步,将乌梢剑握于双手,目中露出寒冰一般眼光。那西谷刺客只被他冷峻眼神震慑住,口中颤颤说道:“你。。。你敢动手?!”玄音也不答话,忽的身形一闪,只如一道青烟一般向两个西谷刺客扑去。那两个刺客本也是刀口舔血之辈,手上如何无些手段?两人眼见得七杀玄音人影难辨,忙将手中暗藏的西谷精妙暗器全盘出手。那些暗器俱是西谷巧匠精锻,全是杀人利器,但此刻却如石沉大海,两个刺客只觉得喉头一紧,手中未发出的暗器叮当掉了一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倒地而去。
七杀玄音将俩柄乌梢剑缓缓插入左右腰间剑鞘之内,微微侧过面目道:“你道我不敢杀他?”七杀之子面上惊讶之色难以言表,道:“你!你!你就不怕东西谷开战!?”玄音冷笑一声,也不答他,扭头便走了,只将他留在原地难以置信。
本是如此,心中无物,又何来恐惧?本是如此,若玄音要杀人,天下又有何物何人能阻拦?
却说巫天云与巫流云寻到太阴仙,求他解救巫行云五行持令症,所幸得了太阴仙徒弟神农星出言激将,终于使得他答应了下来。
太阴仙道:“这位姐姐,并非我不肯救治这人,只是这五行混乱,并非药石针灸之类寻常手段可解。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调和这五行之气,须得有五行之气引导,并要有这世间灵物为引方能解救。”巫流云闻得此言,忙道:“前辈说得可是先天元气?”太阴仙鼓掌道:“对对对,正是这个!”巫天云见妹妹说话,便问道:“流云,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巫流云道:“兄长可还记得那****在长安寻得我时我身边那个少年?”巫行云道:“便是那个面上有疤的少年?”巫流云道:“正是!他身上便有这先天元气!”这一句话端得让太阴仙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见他一脸疑惑,一手摆弄着头上小辫道:“这先天元气本是先天八劲之源,天下便是这八劲也只有九帝君会。这小小少年如何会有这先天元气?”巫流云忙将这一番来历向两人说了出来。
听了流云说话,太阴仙挠着头皮道:“方才听闻谷中群芳福地聚会,得了个消息,说是西谷寻来了个身负先天元气之人,莫不就是你说的这个少年?名字唤作。。。。唤作。。。。。咦,这名儿一时却忘记了。”巫流云面露惊喜道:“前辈!可是叫做秦玄?!”太阴仙闻得他话,恍然大悟道:“对!对!便是这个名儿!”眼见得这朝思暮想之人就在这谷中,巫流云一时心中欣喜却不是能以言语比拟的。太阴仙道:“只是这少年现在落在西谷手中,却不易得到。西谷那些家伙,定是觊觎他身上先天元气,却不知这元气在身,若不得牵引,无异于毒蛇猛兽,对人有百害而无一利啊。”巫流云闻她此言,心中便勾起了焦急,忙道:“前辈,这如何是好?”太阴仙看了她一眼道:“我叫你姐姐,你却喊我前辈,古怪的很。弄得我便是个老头子似得。你只唤我太阴便是了。”巫流云忙改口道:“是是,太阴,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太阴仙面露惭色道:“这个。。我一时却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不过不妨,我却去见见破军,那家伙素来心思细腻,指不定便有了什么主意了。”商量已定,便决定去寻破军仙商议对策。
入夜时分,天机谷中市集里已是人迹罕至,各家各户俱是关门闭户,准备打烊收工。长歌酒肆却是这市集中最为著名的一处酒肆,肆中卖的俱是上品佳酿,更兼得价格公道,素来门庭若市。就因这长歌酒肆这日里来客颇多,故而拖延的这最晚关门。店小二正将那一块块门板抬上前去,眼见得手中门板一推,却只觉得门外一人抵住了门板。小二只道是有醉汉临门,口中嚷道:“走开些!走开些!今日打烊了,还来作甚?”
门外之人闻言即使不走,却也不恼,只是说道:“小二,你今日是吃了炮仗了?口气这么大?”店小二正要开嗓骂去,却听得声音耳熟,侧脸朝外看去,忙时面上神色大变,满面堆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五公子!来来来,里边请。”忙不迭将那门板卸下,放了那人进来。
只见门外走进一个华服公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略有些风度翩翩,只是他生得一双一线眼,双目若是不睁大些,便如一条缝似得。这人正是七星中那老妇摇光星的外孙。原来摇光星年轻之时仇家众多,故而终身不曾嫁人,只有着一个妹妹的外孙过继与她。故而她对这外孙视如己出,即便自己为人如何刻薄,对这外孙却是百依百顺。西谷之人也不知他姓氏,只晓得摇光星在西谷七星中排名第五,便将这公子唤作了五公子。
五公子入得店来,坐将在一张条凳之上,将二郎腿一翘,便将那折扇在店小二脑袋上敲得一下道:“不长眼的东西,去给本公子打壶上好的郎官清来,我约了孙秀才在府中聚会。赶紧些的!”那店小二点头哈腰应得一声,忙去打了一壶酒来,毕恭毕敬承了上去。五公子将手中银子在桌上一放笑道:“本公子回去尝着,若是搀兑多了水,明日便来割了你这一对猪耳朵。”那店小二满面堆笑道:“不会不会,咱这酒肆向来做的是实称买卖。您只管放心。”五公子哈哈大笑,便提着酒壶出了门去。
夜凉如水,五公子提着酒壶,哼着些淫词小调便觉得有些冷了,拐入一条小巷里,将脖子缩了几缩,垂下头口中骂道:“这鬼天气!冷得这般的快!”正在骂骂咧咧中,却撞见面前一个黑色人影。他下意识闪避向了路旁,不料不论他怎么走,这黑影却总是在他面前。他心中不悦,抬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拦了你家五爷的路!?”这话刚骂出口,他却呆住了。只见得面前站着一个人,一袭黑衣,面上带着一只羊头面具,在这月光之下颇为诡异。
五公子心中一惊,口里道:“你。。。你是谁?”那羊头人也不答他,只是嘿然一笑,忽然出手。五公子身上也学得些西谷武艺,但还未来得及使出一心半点,只觉得胸口一冷,早已被人洞穿。他手一轻,那壶上好的郎官清便落在了青石板街上,那醇美的酒香洒满了地上。
摇光星伏在地上那句尸首之上,眼中满是愤怒的火光,她眼眶通红,却不曾留下一滴泪来。玉衡星道:“这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咱得好好查个清楚。”不料他一语未毕,摇光星便怒吼起来:“查?还需要查?你难道看不出我家孙儿身上的伤便是东谷的罡风狼啸?”其实七星谁又看不出来?这伤势的确似是东谷第一勇士贪狼仙的绝技罡风狼啸所伤。开阳星道:“这虽然类似罡风狼啸,但我意来看,东谷此举大有蹊跷。我等须得从长计议、”“蹊跷?!从长计议?!”摇光星便如噬人恶鬼一般,一双通红眼目盯住开阳星道:“死的不是你家孩儿,你自然可以从长计议!你须知道,这不是近来我西谷第一笔血债!”
一人紫袍长衣,缓声道来:“我却同意摇光看法,近来我谷中已非第一笔血债。先后有人死在东谷的‘九幽仙冥铃’‘巨门食象’与‘武曲破天’招数之上。破军、武曲、巨门与贪狼本就是东谷四大高手,若他等出手,却也不奇怪。”这人正是七星中的天权星。天玑星漠然不语,摇光道:“天玑星尊,东谷那些畜牲已经欺负到我天机西谷头上来了,难道我等便要坐以待毙?”天权道:“前些日子,太阴仙的门人从我河汉双星手中抢走了巫家兄妹,却也是不合礼数的。昨日,我部下却有人发现了这些东西,一直未曾有时间让各位过目。”说罢,天权击掌了三下,只见得几名西谷谷众将几句尸首抬了上来。
天玑星与众人一看,正是那三名被七杀玄音斩杀的西谷刺客。天权道:“今日我门下之人在楚河岸边发现这三具尸首,见是我西谷打扮,便捞了上来。我便粗略看了他伤势,觉得并非寻常,特来请各位过目。”天玑对边上一个白面圆脸汉子道:“天璇,论这查微辨色,你是我西谷翘首。你却取替我看看。”那天璇星微微点头,朝那三句尸首俯身看去,过得一会道:“这三人伤口平整,均是一剑毙命,必定是用剑的高手。而这伤痕上带有异样的颜色,定是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以在下初步判断,该是东谷的七杀希夷剑。”
摇光闻言狂笑道:“七杀。。。连那恶鬼都动手了。。看来东谷要灭我西谷了。”天玑瞪了摇光一眼,冷冷道:“既然天璇如此判断,那定是错不了的。既然如此,我便用七星玄鸦告知东谷,让那些鼠辈与我楚河相会。我西谷断然没有惧死的男儿!我西谷自今日起,便要破了那不战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