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琴失笑,她倒挺能屈能伸的!看她一脸的认真,不知道现在告诉她刚才的话是玩笑,她会不会生气?
“嗯,就这样定了!我去找王母!”桃夭兴奋的一跃而起,转身就要跑走。
鸾琴吓了一跳,赶忙跟上去拉她,哪知跪得太久膝盖早已肿痛不堪,猛然起身根本站不住,闷哼一声便又跌了回去。
桃夭听见动静,刚要回头,却听得一声巨响自远处天空中传来。循声望去,漫天都是五颜六色绚丽缤纷的花火。
红的黄的紫的蓝的绿的,牡丹月季芙蓉蔷薇海棠……各种各样,目不暇接。巨大的花火照亮了半边天空。桃夭和鸾琴都看呆了。
“这、这是……”鸾琴忘了伤痛,无意识的问道。
桃夭微微叹息:“蟠桃盛会的固定节目,类似擂台赛,只不过不是对打,而是比谁幻出更美的花朵。”
其实第一年的蟠桃会并没有这个节目,而是传统的擂台,或者说连擂台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几个大家族的年轻人因平日里少有这样盛大的聚会,难得相遇便很是技痒,商量着表演给众人看,请王母和大伙儿评个好坏。谁知却一发不可收拾,各家各族的少年们都跃跃欲试,一个接一个的上台切磋,连比了三天三夜也没个定论。
到第四天夜里,不知那家的孩子无意中幻出一片花火,形似桃花,直映天空,刚好被枯坐在蟠桃园里的桃夭看到。白日里刚和青鱼碰过面,晚上又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色,桃夭兴奋的开怀大笑。
第二日王母便下令不比武了,就比花火!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固定节目。
“真美。”鸾琴叹道,“是特特表演给你看的吧?”
“嗯?”桃夭不解,这怎么会是表演给她看?明明是王母设下的擂台啊,赢了还有奖励呢!
“要结出这么大且这么规整的花火,必定耗费许多灵力。而且这和作画一样,不是有了笔墨就能绘得出来的,还需时时留意各种花样、形态,极是费神。再者,各人所修的五行不同,幻出来的花火也必然有其偏向的颜色,还要根据自身的灵力属性选择合适的花色才能真正做到逼真。如此费力费神的事,对自身修行的提升却没有半点帮助。要不是有王母的命令和丰厚的奖励,怕是谁也不会去做的吧。王母生性淡泊,想也不会对什么花花草草感兴趣。而放眼天下,能让王母这样不计代价费心讨好的,除了玉山小仙儿你还真没有第二人选!”
是这样的吗?桃夭不确定的看着天上。漫天变幻着的花火映照到她脸庞,一会儿红一会儿蓝,宛如她眼中的神彩。也许吧,王母似乎很照顾她。以往的花火都在北峰上绽开,今晚却是在南麓上。是怕高耸的大殿遮住这半天的绚烂吗?还是怕她错过百年一遇的欢腾?
桃夭缓缓坐了下来,抱膝蜷着,仰望天空,眼眶湿漉漉的,脸上带着笑。其实,玉山也不是那么冷清的吧?
各种各样的灵力争相跃入高空,绽开无数绝美的花朵,弥久不散。
“小夭。”
“嗯?”桃夭回过头去。
一朵纯白似雪的桃花在鸾琴手中缓缓绽开,白莹莹的光芒映照到他脸上,笑容温和。
白桃花渐渐飘起,悠悠荡荡向桃夭靠近,愈来愈润泽丰厚,连花心中的花蕊都清晰可见。
桃夭一愣,想起数百年前的一桩典故,心知鸾琴无意中又破了玉山的规矩,便坏心眼的嘻嘻直笑。
鸾琴被笑得有些懵。桃夭本就清丽无双,展颜一笑更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只是这笑中却带着一丝狡黠,让鸾琴不由得心潮乱涌:“嗯……我家院儿里有株白桃,开花时看着也很清逸出尘……”
话到一半突然打住。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鸾琴懊恼地直皱眉头。他原本只是想解释下为什么幻出的桃花是白色的,可一开口却变了样!什么自家院儿里有株白桃!眼前桃夭一身雪白装束,自己幻了白桃花不算,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明摆着占人家便宜吗!
瞄了眼桃夭,心里暗暗宽慰,还好还好,小丫头心思单纯,并没有听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妥,仍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只是眉眼间的狡黠却更浓了些。
不及多想,鸾琴赶紧释出灵力改变空中这朵恼人的小花儿,纯白的桃花瞬间变得艳红无比,妖艳非凡。
“呃,白桃到底是有些素了,还是红花喜庆……”鸾琴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人家又不是要出嫁!他瞎喜庆个什么劲啊!再说小夭一身素白,自己却说白色过于净素,这不是挑人家刺儿吗!刚才占便宜小丫头没听出来,这会儿说她不好看肯定是逃不掉了。鸾琴除了跟着桃夭傻笑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桃夭却只是一味的笑,抿着嘴笑,听鸾琴说院儿里的白桃笑,听鸾琴说白桃太素也笑,只是在鸾琴跟着傻笑时她才微微摇了摇头,可笑意却只增不减。
鸾琴挫败的垂下肩,“鸾琴冒犯了小夭姑娘。明日自会请王母责罚。”
“你叫鸾琴?”桃夭这才知道他的名字,她一直以为他叫鬼延。
“嗯。”鸾琴没好气的应了,撇开头去。
半空中的小花火断了灵力,渐渐消淡下来。“哎!”桃夭轻呼一声,重新补上灵力,花火复又亮起来,却因为两种灵力不同,而桃夭又从未幻化过花火拿捏不好力度,使得原本规整的桃花变得歪歪扭扭,远不如刚才漂亮。
鸾琴轻叹一声,重新将花火转为白桃模样收到自己跟前,低低的浮在地面上。
桃夭绕着他踱步:“你在生气?”
鸾琴不搭腔,只专心致志的看着地上的白桃花,头也不抬一下。
“你真的在生气!”桃夭指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被小丫头看穿心思,鸾琴有些难堪,更低着头不肯回应了。
漆黑的夜空绚烂着璀璨的花火,空旷的殿前回荡着软糯娇俏的笑声。
笑着笑着,桃夭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嗓子也有些哽痛。眨眨眼,竟有泪水落下。
瞬时安静了下来,怎么又哭了?不就是有人生她的气了么,不就是有人不明白她的用心么!这有什么好哭的!侍女们说的对,像鸾琴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背过身去,用力的呼吸几口。“我不笑你了。别生气。”
闻言,鸾琴抬起头来,却只看到桃夭的背影渐渐走远过去。天上花火不断,五彩缤纷,更衬得小夭形单影只,纤薄孤独。
鸾琴挪了挪酸痛的膝盖,动动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能说什么呢?说他只是气自己频频失态,而不是气桃夭?可他为什么要解释呢?他是什么身份,桃夭什么身份?之前他不假思索的为桃夭求情,落在族人眼里已是那样不堪,如果真的再存什么非分之想,被他们察觉,于她于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叹了口气,鸾琴重新端正起姿势,安安分分的跪在大殿前,心里却久久不能平复。
小夭别哭,我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