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空荡荡的,光亮驱逐了黑暗,却消弭不了她心中无边的恐慌。布谷鸟钟表时不时提醒她等待的无边无际,餐厅摆设依旧,今天早晨她还无比幸福的吃着哥哥为她准备的早餐,哥哥还特地称赞她插花的手艺越来越高了,即便再忙,哥哥仍会耐心地为她讲解昨晚夜校留下的疑难问题。前一刻充溢中温馨祥和的大厅现在却异常的安静,安静到仿佛之前的记忆不曾留下踪迹。梁馨然有些担忧地蜷缩在沙发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大门,似乎这样地等待更能让她安心。她想在哥哥回来的第一时间跟他道歉!
时间在指尖中流淌,就在她以为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啃噬孤独时,门外有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梁馨然条件反射般,准备一跃而起,早已麻痹的双腿让她的行动有些僵硬。
梁熙骏满脸的疲倦,本是柔和俊逸的脸庞绷紧,在看到窝在沙发上的馨然时,嘴角蠕动却不留片字。整整一天的发布会,他奔波于各个角落,作为总监,他不能有片刻的松懈,他要求每个细节都要达到策划上估计的效果,本想在发布会结束后离去,因为那个小人儿让他放不下心!只要有片刻松懈,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愤怒和受伤的表情,没料到被BK留下,继续和商家周旋,商量合约细节。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厨房的情况,看着厨具还维持着早上摆设的状态,第一反应是,她又不乖了,没他在的日子,总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梁馨然跟在熙骏身后,胆怯地支支吾吾,哥哥是不是怒气未消?怎么办,他进门之后一直都没有跟她讲过一个字,而是忙着手中的活儿。
“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不经过你的同意就乱吃东西,我保证以后不再瞒着你偷偷去干别的事,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乱发脾气乱骂人,我······”梁馨然惊慌失措、口不择言地承诺,心中只有一个认知,只要哥哥不生她的气,不再不理她,她什么都答应他。
梁熙骏气结。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专制、如此蛮横不讲理了?他的BB为何如此诚惶诚恐,是因为他今天的怒吼还是因为他今天的情绪失控?心中的内疚在发酵,眼前这张因为焦急而满脸歉意的小脸让他心揪痛,急急地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BB,你不用道歉,是哥哥不好,哥哥不应该乱发脾气。你会不会原谅哥哥?”梁熙骏怜惜地抹去馨然淌着的泪,声音轻柔并带有些许期盼。
“哥哥,对不起。”梁馨然闻言,在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地没入哥哥的怀抱,哭得一塌糊涂、天花乱坠,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堆积在心中的害怕和恐慌。
“哥哥,你会不会不要我?”某女子觉得哭累了,抬起头,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询问。
“怎么会?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有BB,只要BB还需要哥哥陪的一天,哥哥都会在BB身边。”梁熙骏安慰着馨然,大手轻轻地拍着还在抽噎的人儿,眸子闪动着怜惜和宠爱,这样的BB,他不愿放开手。
“你是不是喜欢雯雯姐姐?”心泛着酸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即便害怕听到不喜欢的答案,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
“不是,她只是哥哥的朋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回答得如此果断,直觉上,他不想BB误会。
“可是我看到你们一起吃饭,今天还手牵手出现在会场。”馨然罗列着他的罪状,以示她有理有据的询问而不是无理取闹。
“原来你早就看到我们一起吃饭了?”梁熙骏满脸笑意,因为馨然的较真和诘问,脸上泛起难得的红晕。这种感觉很奇妙,从未有过,现在有些飘飘然。
“很久的一天,刚好去送花,就看到你在门口等她,还一起去吃饭。”想想心中还是不平,梁馨然嘟着嘴,瞪着熙骏,满眼的肯定似乎容不得他狡辩。
“所以,就因为这件事,你跟哥哥生分?有事都不跟哥哥说了?”
梁馨然诚实地点头。
“你大可以问我,下次不要憋着心里面了,好不好?哥哥只是要还她一个人情,请她吃顿饭,人家可是帮你找到学校哦。”这个爱胡思乱想的小不点!唯一的一次吃饭竟然会给她撞见!下次跟女孩子吃饭得事先打个报告,以免他的BB小题大做!
“那你为什么为了她骂我?”梁馨然对早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BB做错事,哥哥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对吧?更何况,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乱吃东西,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哥哥发脾气啊?”他妥协,他有一千个让他发脾气理由,而他的BB却有一千零一个表情击败他的坚持。
“哥哥,我们以后都不要争吵,好不好?”馨然哀求。
“嗯。相亲相爱。”
“拉钩钩。”
用过早餐,梁熙骏还是懒懒地赖在沙发上,丝毫没有紧迫感,看着上班时间靠近,梁馨然忍不住提醒。
“哥哥,好像快要迟到咯?”
“今天不去上班,我放我一天假。”
“哥哥,难道你想翘班,会被扣工资的?”
“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生日!”梁馨然恍然大悟。
“我今天一整天都由你支配,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只要哥哥能办到的,哥哥都会满足你,说吧,不用客气!”
“我想去郊游,陪我去好不好?”由于爹地妈咪不喜欢她,往年生日都是哥哥和奶奶偷偷帮她庆祝的,这正合她意,真诚的祝福才有爱的温馨,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却吃得无比开心。
“心有灵犀哦,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差你开口。”梁熙骏胸有成竹,BB的任何想法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些日子接她回家时,她总会一脸羡慕地趴在车窗边,看着盛和公园嬉闹的游人发呆,直觉上,她还真的没有去热闹的地方游玩,她应该很希望可以尽情地放松吧,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了,连他看着也觉心痛。
“哥哥,你决定好了都不告诉,还让我想了半天。但是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去郊游的?”
“谁让你每次都不看我,只盯着窗外看。”熙骏说得有些哀怨。
蓝蓝的天空飘着朵朵如棉花糖般柔软的白云,精心培育的各色花卉争妍斗艳,吸引着翩跹起舞和辛勤劳作的蜜蜂,盛和公园成为S市最后一块不受商业重建侵蚀的净土,亭台楼阁的古朴、小桥流水的随意、假山盆栽的独特,游人正兴致勃勃地进行着喜爱的活动,下棋、耍太极、晨跑、散步,不亦乐乎,风景如画,人在画中游。
看着奔跑的小朋友穿梭于身边,追着赶着消失在人群中,安静如馨然,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拉着哥哥的手臂,一路小跑,梁熙骏笑意浓郁。
“累不累,靠过来一点,满头大汗的。”铺上一张毯子,梁熙骏拉过馨然,无限柔情地为她揩拭额上的汗珠。
“不累,哥哥,你热不热?”梁馨然接过哥哥手中的方巾,体贴地帮哥哥扇风。
“想放风筝吗?”熙骏微笑着询问。他家的BB是一个好奇宝宝,但因为依赖他的缘故和家庭的因素,一直都没有踏出过L市,她的生活是简简单单地两点一线,学校和家,再加上一个朋友都没有,她的世界过于简单也过于孤单。
“哥哥,你究竟准备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梁馨然笑逐颜开,想象着放风筝的情形。在这之前的日子,她的生活安排得很紧凑,几乎是一下课就得赶回家着手家务活,学习时间还得挤出来。她除了学习成绩优异之外,就只有令人羡慕的手艺了。
“我先托住风筝,你抓住线轴,听我数到三就开始跑,等它开始上升你就慢慢地放线,明白吗?”
“嗯,记住了!”馨然听话地点头。
“跑的时候不要太快,如果呼吸比较困难就马上停下来,知不知道?如果你敢继续坚持,我绝对饶不了你!”遇到她,熙骏只能全线败退,虽然知道她不能做剧烈运动,但是看到她满脸期许和想往,他还是不忍心拒绝。他相信,只要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内,他会让馨然去尝试一些新的东西。
“知道。”
风筝在顺利融入空中时,梁馨然不知道自己笑得多么的灿烂,只是身边的男子看得有片刻失神。
苍天大树遮掩着阳光,点点斑斓透过空隙,稀稀落落地投射在脸上,忽明忽暗的样子让人心情放松,梁馨然放肆地枕着哥哥的腿,闭上眼睛感受着煦暖的柔风,手中紧紧地握着线轴,风筝在风中自由地摆动、游荡。刚刚仰着脖子看着天空的风筝,脖子有点酸。
梁馨然望着游乐场的方向,听着传入耳际的欢笑声,想象着他们坐摩天轮时的心情,还有海盗船的惊呼,但由于身体的原因,她跑步都是奢望,怎么很能坐上让游客尖叫呼唤的电动机器。
“哥哥,好像很恐怖,对吧?”梁馨然望着那边嬉闹一片的人群,笑得有些凄迷,眸子里闪现刻意隐藏得渴望。
“BB。”梁熙骏喉头有些哽咽,他能给她部分的关爱,却不能包揽她所有的落寞,那伸手触摸不到的遥远,是无能为力的遗憾,更是不可发泄的郁结。她不反抗,他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其实我不喜欢,只是好奇罢了。”梁馨然知道自己的忧愁灼伤了哥哥的眸子,转而安慰着。
“看哥哥给你准备了什么?”梁熙骏转移话题,像变魔术般从大树后抱出一个大大的盒子,然后将它递给馨然。
“原来还有礼物的!哥哥,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美好的生日!”为了不让哥哥发现她泛红的眼眶,馨然埋着头拆礼物,当一只大大的毛公仔出现在眼前时,馨然欣喜得手舞足蹈。
十八岁生日之际,哥哥陪着她过了一个中国式的情人节。这段记忆,成为她今后回忆的奢望,许多年之后,她还在想,如果当时就这样生活下去,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