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泛起一丝暗白,小区周围的绿化带,成了群鸟的聚集地,婉转动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梁馨然骨碌碌地从被子内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迅速地将被子叠成方块,简简单单地束起头发,朝着镜子扮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挽起过于宽松冗长的衣袖。由于没有将换洗的衣服带过来,哥哥将他的衬衣和短裤给梁馨然。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男子刚刚合适的衣物,穿在瘦小的梁馨然身上显得过于庞大,即便她有一米六五的身高。
梁馨然打开门,心里琢磨着洗手间的确切位置,没想到住在隔壁房间的哥哥也默契地打开门,两人相视一笑,一如过去的自然。
洗手间内,一高一矮的两人,并排着站在镜子面前。梁馨然体贴地为哥哥挤着牙膏,微笑着将牙刷和漱口杯递给哥哥,梁熙骏耐心地等待着BB的热心服务,柔和俊逸的脸上挂着和煦温暖的微笑。
“哥哥,早餐想吃什么?”一边刷牙一边说话,梁馨然口齿不清地吐着字。
“不准说话,专心刷牙,看你,泡泡都溅到我这边了。”熙骏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她,他的BB做任何事都不专心,可能是因为BB得体质不好,牙龈经常出血,所以他也只能在牙刷上下功夫并时刻督促她。
“今天先在外面吃早餐,然后我们到附近的超市买材料,午餐哥哥要给我们可爱的BB准备丰盛的大餐,好不好啊?”
“哥哥,你不能抢我的活儿。”梁馨然抗议,她喜欢为哥哥准备食物,因为她喜欢看着哥哥尝着她亲手弄出来的事物。
“我需要一个助手,你确定要帮我?”梁熙骏宠爱地刮着BB的鼻子。
“嗯。”梁馨然重重地点头。
梁熙骏载着梁馨然到附近的超市,以便填充他家像敌人扫荡后一无所剩的冰箱。一个早上的挑选,终于可以满载而归了,熙骏抢过馨然手中的购物袋,一个人提着所有的东西,将物品放到后座上,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
整整一个上午的忙碌,两人穿梭于客厅和厨房,梁馨然洗菜,熙骏调味。这几年的国外求学,没了馨然的照顾,挑剔的胃不停地抗议,环境所迫,只能动手胡乱地弄些食物来果腹。一顿丰盛的菜肴终于可以上桌了,梁熙骏掏出手帕为馨然拭干挂在脸上的汗珠,体贴地准备餐具。
“哥哥,我好像翘班了?”沉溺于欢乐的某人,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但没有将玫瑰花送过去,还整整一天没去上班。正嚼着哥哥夹过来的青菜,恍然悔悟。
“你总算想起了?”梁熙骏宠溺地揉着她的小脑袋,体贴如他,怎么会想不到后知后觉的BB在醒悟的时刻,会惶惶不可终日呢?早在他踏进“吾爱芜踪”之际,他就为BB请假了,因为他怒火中烧,迫不及待地将某个不听话的孩子逮住带回家,好好教训一顿。想到昨日出现在花店时,本想打听BB的下落,没想到花店的店员一个个花痴般,瞅着他不放,想到一群愣神的女子,梁熙骏心中戚戚然,还是他的BB比较正常。
“怎么办,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夜不归宿,小美该不会担心得整晚没睡吧?你说,她们会不会鄙视我,然后不理我?”梁馨然心中满满的是内疚,忐忑不安地踱着步子。
“你说,有一个料事如神又温柔体贴的哥哥,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对吧?为了不让你的失误给我的形象抹黑,我早就帮你请了一天的假了。这样你是不是能安心地坐下来陪哥哥吃顿饭了?”温暖如阳光的微笑挂在俊逸的脸上,熙骏用餐巾抹了抹唇,伸出手臂将还处于不安的BB固定。
“哥哥,你很不够意思耶,害我担心,影响我食欲。”梁馨然转过身,赌气地抱着双臂。
“你别想着随随便便发威就可以逃脱这顿饭,不给我乖乖地坐下,我待会出去可是会把你一个人仍在家里哦?”梁熙骏信心十足地恐吓,说着将一碗牛肉蔬菜浓汤端到BB面前,坚决的眼神让梁馨然不得不再次妥协,她打从心里肯定,她的哥哥绝对有当保姆的潜质,体贴啰嗦得不像话。
晚饭过后,哥哥将馨然拉到S市最大的商业城服装店,为馨然添些日常用品。馨然无法推脱。纵使是隔了两年没见,她还是很依赖哥哥,她发现这个想法,却丝毫没有排斥现在的想法。六年前,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她不小心窃听到了那个秘密,即便是心痛、了然,但还是掩不住心中的喜悦,她感谢让她释然面对自己真实情感的秘密!原来对哥哥的情是没有逾越伦理的。
还记得那年……
偌大的大厅空荡荡的,过分的无言隐藏着内心波涛汹涌般的怒潮,这里才刚刚结束了一场审判,一个大人对一个孩子的审判!一直保持沉默的梁家家长此刻不再沉默,有些发福的躯体让他步履有些蹒跚,紧绷的脸庞失去了平日的温和。
“美芝,馨然还只是一个小孩,不要对她太残忍了。”梁忠文苦口婆心,对妻子,他总是没法发脾气,太太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他很感激。只是太太这样对那可怜的孩子,让他忍不住提醒一下。
“就算她的学费是婆婆支持的,我不是还供她吃供她住吗,你还想怎样?我又怎样对她了!你评评理,让她负责家里的家务活,算是虐待她吗?若不是看在你妈的情分上她早就被我扫地出门了,这样做还不算仁至义尽?难道你还要让我带着小熙和菲菲搬出去住,把大宅让给她才让你舒心,是吗?”钟美芝对着丈夫大吼大嚷,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梁老太这么固执,她已经给她添了一个乖孙和一个可爱的孙女,还不能满足梁老太泛滥的关爱吗?她越来越肆无忌惮地维护那小蹄子,丝毫不给她情面,她也用不着手下留情。坦白说,她真的不喜欢那小孩,怎么看就怎么讨厌。
两年前钟美芝就辞掉家里的专职保姆,把偌大的梁宅家务活交给馨然打理,当时梁老太整整赌气了一个月不和媳妇说话。
“看着妈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行不行?我夹在你跟妈之间,很是尴尬。”梁忠文抱着怒火冲天的妻子,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希望能让她安静下来。
“我们捡她回来养,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如果当时我再坚定点,她即便存活下来也只能在孤儿院长大,这样说,她还应该谢我们···”
“可是你也不能这样骂那孩子,怪可怜的。”知道小熙为了阻止她被男生欺负,和他们在操场打了一架,即便是很心痛儿子被揍得鼻青脸肿,还是对太太这样泼辣地言辞感到反感。
“你为什么跟你妈一样偏袒她,知不知道,就因为她招蜂引蝶,才让我们的小熙受伤了,如果不是你适时感到操场,还不知道弄出什么事呢?”一想起听话乖巧的儿子为了维护她跟别人打架这件事,她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火苗,就算刚刚脾气太冲,骂梁馨然是狐媚,有失身份,但她不承认她做错了!
“哎,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又何必呢?”梁忠文微微叹气,想到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那种还未从下午受惊的场面回神的孩子,刚刚又被冠上这样的名号,心里不好受啊!弄清事情始末,他知道这件事错不在馨然,只是那几个年少不经的少年借着各种原因,企图欺负她。即便她懂事得毫无挑剔,心智还不够成熟、坚韧足以承受来自未知世界的压力。
“我养她是因为我的仁慈,而不是要养个童养媳,她别想打我儿子的主意!你让她离我儿子远点,凭着点姿色,小小年纪就这样狐媚,看着就生气。”钟美芝很不喜欢小熙跟梁馨然靠得太近,阻止不了儿子,就只能将怨气往梁馨然身上倒。
“无理取闹,我不理了,免得烦心。”梁忠文拂袖离去,也就是那时起,他不再干涉太太,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两个大人以为梁馨然负气地跑出去了,只是不知道她因为扭到了脚,窝在屋檐角落,听着他们的争吵,咬着唇捂着嘴,无声地哭泣。也只是那一刻,她终于在爹哋妈咪冷漠疏离中找到了让她无怨无悔的理由,是的,她不会再抱怨,不会再去疑惑,如果不是他们,她或许不曾踏足这个世界!更何况她还有奶奶和哥哥。
梁熙骏斜靠在柱子上,默默地看着这个因为伤心而抱着双臂哭泣的人儿,心中满满的不舍和怜惜,他不愿意此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他知道敏感如她,有着不容忽视的自尊!给她一个可以疗伤的角落,让她发泄。攥紧的拳头泛着青白,他强烈地克制着不去将她抱入怀中的冲动。这个秘密,梁熙骏早就知道了,他缄口不言只是不想看到她失落无依靠的样子,毕竟被亲生母亲抛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那年,她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