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哀嚎,莫影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莫影心顺着那手慢慢抬眼,慢慢不自然地抽气。
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一头如墨缎般的长发用发扣随意扎起,几缕调皮的青丝随意散落却无损他的卓然风姿。一身暗红色锦袍衬得他肌肤胜雪,俊美的脸庞上带了朵柔和的笑意。额,似乎柔和过剩,有点专业的味道。
男子似乎非常习惯被人这么盯着看,微笑继续加深了一些问道:“能自己起来么?”
莫影心这才意识到自己花痴的嘴脸,赶紧将表情调回到正常状态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没事没事。”
说着,她赶紧爬起来,想起还在食肆里等着的香秀和四喜,她便一刻也不停地往回走。拐弯时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男子,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住了脚。
那好像是岑先生,金府凶案还在风头浪尖,他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隐情?看样子他应该是和那男子两个人相约在此,而岑先生落寞的神情有一种古怪的征兆。莫影心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却又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几番思想斗争下来,她还是偷偷地跟了过去。
前面二人相携进了一家名为“陆羽楼”的酒馆,从门店装修来看,这似乎不是一家以岑先生这种三流琴师的收入可以消费得起的地方。
两人轻车熟路上了二楼的第一间包间,莫影心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们进屋,一回头,跟店里小二对了个正眼。小二一脸笑意地望着她,“姑娘是要楼上二号包间吧?”
喔啼啼,你真是我贴心的小马夹,莫影心嘟了嘟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贴心的小二哥立即领路将她请进了包间。莫影心装模作样地问:“不知你们酒楼招牌小吃有哪些?”
“姑娘是第一次来陆羽楼吧?”小二哥笑得一脸灿烂,“我们这儿最出名的就是鲍参翅肚。招牌菜就是漠北雪参顿天九翅……”
“等等等,”莫影心笑着打断,“这才下午,吃这些不怕爆血管么?”
“爆血管?”小二哥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姑娘,说起店里的招牌菜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要么给您上个茶点拼盘,您看如何?”
莫影心忙不迭地地点头,待小二哥出去后,她飞快地扑到靠近一号包间的墙壁上,平心静气地听着隔壁的对话。
“子宇兄怎么不说话?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说来听听,或许小弟能破解烦忧。”首先开口的似乎是那倾城美男,可惜岑先生没有接话。
半晌,岑先生大着舌头开口,“卓弟应该知道,金府出了命案……”莫影心正想仔细听他讲什么时,外头传来一阵有序脚步声,她赶紧坐回到桌前,房门在两下叩击声后打开,小二笑着上前将茶点摆好,道了句“姑娘请慢用”,这便退了出去。
当莫影心再次贴上墙壁,前面那段对话似乎已经告一段落,隔壁房内只传出轻微的酒杯碰撞声。
正当莫影心埋怨小二来的不是时候,岑先生突然出声,“你有孩子么?”
名为卓的男子大笑,如美酒般醇厚的声音让人迷醉,“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孩子……哈哈”
这对话叫一个匪夷所思,莫影心捏着下巴沉思,孩子?怎么会有孩子?怎样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有孩子呢?
岑先生又道:“但是我听说……”
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传言不可尽信。”
岑先生不说话了,两人喝着闷酒,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情绪四处蔓延。
莫影心见天色渐暗,如果再不回去真可能出事。摇摇牙,下楼结账,出门招了一马车径直往回奔。
回到食肆她松了口气,四喜和香秀两人焦灼不安地站在门口,见到莫影心从马车里下来真的是又惊又喜。
“小姐,您刚刚去哪儿了?不是说去下后院么?奴婢见您半天也没回来,就去后院看看,可寻遍了整个食肆也不见人影。”香秀回想着刚才的经过,后怕得差点哭出来,“您,到底去哪儿了?”
莫影心心虚地安抚道,“我不是肚子不舒服么,就去了药铺抓了点药。”
香秀看着她空落落的双手,“那药呢?”
“直接在药铺煎了喝完了。”莫影心赶紧转移了话题,“天色已晚,咱们赶紧回去吧。”
回到府中天已大暗,洛景峰神色肃穆地坐在门厅。莫影心看到那严肃的表情转头就想跑,此时洛景峰已经慢悠悠地回转过头,淡然一笑,“璃儿总算回来了,全家人都等着开饭呢。”
你你你,莫影心惊悚地看着他,看来你是不想让我好过了。
“禀大少爷,小姐在出门后略有不适,耽搁了一会,这才回来晚了。”一旁的香秀见莫影心脸色不对,立即站出来说明。
莫影心真相抱住她狂啃,香秀!你真是太给力了!如果下个月我还在的话一定给你加工钱!
洛景峰见香秀这么说便蹙起眉头看向莫影心,“是不是早上受了凉?看过大夫了没?”
莫影心赶紧摆手道:“已经去药铺抓了药喝过了……额……洛璃先行回房。”说罢,她逃似的回了房间,好在下午也垫了些点心,一晚上不吃还扛得住。
没过多久天就漆黑,莫影心缩在被窝里装病,慢慢感到有些饥肠辘辘。看来今天用脑过度,吃了那么点东西哪里够,她开始感觉脑供养不足,不由地后悔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准备点吃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香,洛景峰的淡然的声音同时响起,“璃儿,是大哥。”
莫影心忙道:“大哥,请进!”
屋门吱呀打开,洛景峰带着一碗不知为何物的香喷喷,极具诱惑力的食物进来。莫影心深吸一口气,你果然是我的克星,现在又来考验我的意志力。洛景峰走到床前,见莫影心将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只留出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在外面,神情无辜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微笑,道:“病着怎么能不吃东西呢,我让厨房做了燕麦枣仁粥。起来吃几口吧。”
莫影心可怜兮兮地看着那碗香粥,脑海中正进行着天人交战。刚说自己肠胃不适,吃了岂不是不打自招,不吃吧,这一晚不知如何度过。想着自己也呆不了几天了,不如自动认个错,尽下做妹妹的义务。
想到这里,莫影心坐了起来,低声道:“大哥,洛璃知道错了。”
洛景峰直直地盯着莫影心,半晌轻叹了口气道:“这次就算了。其实也怪为兄没有尽到长兄之责。大娘早逝,父亲公务繁忙,你跟我们团聚的时间不长,本来为兄应该多关心你。今后,为兄会多抽时间陪你,可好?”
额……乍一听让莫影心觉得松了口气,紧接着就一盆凉水冲下来……陪我就不用了吧,出走的计划岂不是难上加难……
“大哥多虑了,”莫影心低着头,面上淡定,被窝里却快把床单踹出个洞来,“好歹洛璃明年也将及笄,勉强也算个大人了……大哥有事只管忙去,洛璃会好好待在家里的。”
“看来璃儿不打算接受大哥的歉意……”洛景峰的语调中竟出现微微的歉疚,莫影心赶紧道:“大哥多虑了,大哥能时常陪在左右是妹妹几生修来的福气……”眼看着洛景峰英挺的面容跳回到高深莫测的笑容,莫影心暗自高呼上当受骗。
洛景峰忽然眼波一转,轻道:“今日兵房典吏张大人的千金送来拜帖,邀你明天去百丽园听戏。不过我看你的身子似乎不宜参加这类活动,大哥帮你推了可好?”
“不用,不用,”莫影心一边说,一边躺回到被窝里,“妹妹年纪轻,这点小病痛休息一夜即可就好,难得有同龄的姑娘邀我出去增广见闻,而且,我来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去过戏园子……呜呜呜……”莫影心声情并茂,越说越可怜。
洛景峰叹了口气,“的确是大哥疏忽了,那明日申时,大哥同璃儿一起去百丽园吧。”
呜呜呜……莫影心在无声哭泣,我的小心肝儿啊,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都快让这哥哥折磨到崩溃的边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