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过，筱柠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摸了出来。
客厅里一片漆黑，楼上书房和卧室也没有开灯，看这情形，高亦泽应该已经按照惯例出门去了。
“成天一入夜就往外跑，要说你是正经人，我还真不信！”她嘴里嘀嘀咕咕了一句，正打算上楼去叫余悠悠，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啊——”筱柠吓得放声尖叫，忙不迭握住嘴。一回头，却见余悠悠站在门后的阴影里，满脸促狭地望着她。
靠，死女人，真要吓死人吗？
筱柠大喘几口气，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余悠悠一拳，怒气冲冲地道：“你有病？站在这儿干什么——哎，这位美女姐姐，我们是要去捉妖，可不是参加晚宴，你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说着还抬起手背来碰了碰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站在对面的女人穿了件黑色的紧身礼服长裙，将身材衬得凹凸有致；各种珠宝首饰挂得满身皆是，轻轻一动，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
余悠悠“啪”打开她覆在额间的手，得意洋洋地一拨头发，道：“我等你好久，老不见你出来，就跑过来了呀！至于我这一身嘛，你不懂，一会儿自有妙用。快点走，别耽误时间了！”话音未落，人早已一个箭步跑到玄关拉开大门。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程筱柠叹了口气，懊丧地带着赴死的心情，一步步挨了过去。
=====================================================
“嚯呀，这不是沉羽大小姐吗？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啦！”
瑞庭酒店的大门口人烟稀少，来来和去去一早就候在那里。见到筱柠，去去立刻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撒手，撒手！”筱柠死命挣脱他的怀抱，“真要那么想念我，怎么回来了都不跟我打招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上司吗？”
“这是谁？”来来走上前来，一脸严肃地指着余悠悠问道，“不是说今晚有任务吗？你怎么胡乱带个外人过来？”
余悠悠一步跨上去，劈手就给了比她矮一头的来来一掌，大怒道：“小矮子，你说谁是外人？我跟你主子的关系好着呢！姐姐纵横人界这么多年，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你……”
“这都哪跟哪啊！”程筱柠崩溃地搡开余悠悠，低着头不情不愿地介绍道，“这是余悠悠，我新认识的朋友，她也是妖，知道我们今晚来办事，一定要来帮忙。悠悠，来来和去去是我的得力助手，你好歹对他们客气一点吧。”
余悠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来来去去？这名字谁取的，怎么跟《西游记》里跑出来的小妖似的，太不走心了！我说你们俩得闲儿是不是还要巡山啊，哈哈哈！”
来来狠狠瞪了她一眼，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走到一边去再不搭理她。去去却丝毫不以为意，热情地也拥抱了一下她，笑嘻嘻道：“哎哟，这个妹妹好漂亮啊，你也是妖吗？是什么……”
“娘娘腔，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余悠悠推开去去，掸了掸自己的裙子，不冷不热地道，“好说，食梦貘。”
去去惊讶地张大嘴：“这么厉害？我只在传说里听过，还没见过真的哪！所以，你真的会吞吃人的梦境对不对？我最近老是做恶梦，弄得睡眠不好，神经衰弱，皮肤都没有光泽了！你看你看，我还有黑眼圈哪！好妹妹，你帮帮忙，行不？”
“都给我住嘴！”筱柠大叫一声，用手掩住脸，痛心疾首地道，“你们不要让我觉得，带你们出来，是一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决定。我们是来做事的，求你们，能不能有点正形？悠悠，不要乱给他们俩取外号——不准反对，再传神的也不行！”
去去和余悠悠这才噤声，同时吐了吐舌头，往后退了两步。
程筱柠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走到瑞庭酒店的入口正要进去，被旁边一个年轻的门僮拦了下来。
“对不起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
筱柠不耐烦地斜着眼睛看他，冷声道：“我来找人，需要跟你报备吗？”
门僮见眼前的女人如此气场强大，不禁心里有点打小鼓。来来回回将筱柠身上廉价的运动衫裤瞧了好几遍，始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放她进去。想了好半天，才嗫嚅道：“可是……我们酒店有规定，衣衫不整者不得……”
这当口，余悠悠从后面挤了上来：“你说谁衣衫不整？我朋友哪里没遮住了？昨天我们才来参加舞会，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那个……”门僮突见眼前出现一个气势汹汹衣着华丽的女人，吃了一吓，结结巴巴道，“可是小姐……我们酒店真的有规定……”
“我们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有钱人的世界，你这种穷酸小子是不会明白的！还不让开？再迟些，可不要怪我批评你哟！”余悠悠趾高气扬地道，一边说，一边用力戳着年轻男孩子的肩膊。
小门僮显然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唬得六神无主，竟听话地缩到一边去了。余悠悠二话不说，拽住筱柠目不斜视地进了酒店大厅。
……
四个人在电梯间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喏，我就跟你说，我这一身是有大效用的，你现在相信了吧？”余悠悠亲昵地拿肩膀撞了一下筱柠，道，“这些家伙都是从钱眼儿里看人的，不打扮得光鲜点，能顺利进来才有鬼呢！”
“没见过这么拜金的女妖怪！”来来抬头望天，嘴里叨咕了一句。
“死矮子你说什么？”余悠悠柳眉倒竖，看那架势，立时就要扑过去跟来来拼命，好险被筱柠一把拽住了。
“我好后悔……”程筱柠扶着额头叹道，“为什么我非要让你们凑到一处……诸位，咱们说正事，成不？”
去去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好沉羽，你消消气，消消气，啊！别理他们俩，你还有我呢，我永远都是你最忠诚的左膀右臂。”
“沉羽？筱柠，这是你在妖界的真名？好羡慕啊……我都没有，不如你也给我取一个名字啊？”
“给我安静！”筱柠一把甩开去去的胳膊，大吼道：“别逼我在这种五星级酒店发飚！现在，我要你们跟我上楼，一层层的检查是否有妖气存在。谁再吵，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来来困惑地抓抓脑袋，道：“我说，咱们就不能分头行事吗？一人负责几个楼层，这样兴许还快些……”
筱柠一挥手打断他的话：“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形，我们还未可知，所以，决不能分开！昨天我只看见那个黑衣男人走出舞会大厅，去了哪里毫无头绪，也只是凭空猜测他很可能还在这幢酒店之中。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会不会有危险，一起行动，是最保险的做法。悠悠，你跟在我后面，来来去去，你们俩殿后，都跟紧我，明白吗？”
三人不敢置喙，纷纷应承下来。
==========================================================
探查了几层楼，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
四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楼道的墙壁上，大大贴着一个“13”。
余悠悠皱着眉头拉了筱柠一把，道：“到十三楼了，我们已经找了一个小时，再这样耽误下去，我怕亦泽会回家，到那时，我们俩可说不清楚了。”
筱柠并不答话，抬头朝周围瞧了瞧。
这层楼的灯泡坏了两个，不知何故尚没有人来修理。堂堂一间五星级酒店，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光线昏暗，连带着连四周的空气仿佛都浑浊起来，隐约混着几许黑黢黢的气体。
“去去，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筱柠转头对身后道。
“嗯，在下面两层楼时，已经隐隐嗅到几丝妖气，只是不能确定。走到这一层，味道果然更浓重了。若我估计不错，那妖物，应该就在这里的某一个房间。沉羽，接下来，我们需得要小心些了。”去去收起嬉笑，难得严肃地答道。
筱柠点了点头：“我理会得，你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你。”
深褐色的壁纸，血红的地毯，幽黄的灯光，还有走廊角落中，那一盆看上去已快要枯死的绿色植物……种种迹象，都透露出一股不祥的气息。程筱柠觉得自己好像是生病了，身上一阵阵冷热交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去去循着那股带着微酸味的妖气，领着三人朝走廊深处走去，在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下脚步。
房里传来男男女女大声谈笑的声音。站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黑色的妖气源源不断地从门缝中倾泻而出，人类肉眼无法识别，但对妖怪来说，这实在是再明晰不过的提示。
“尾……尾房？用不用这么邪门啊？”余悠悠抖抖索索地揪住筱柠的衣角。
“嘘——”程筱柠回过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
屋里的说笑声停下了，片刻之后，“吱——”门开了，一个瘦高的黑色身影在门口出现。
“你们找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