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回归,皇帝--左墨旻宫中赐宴,邀请者,所有朝中官员及其家眷,而她,宸王已定之未婚妻,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一番淡妆,素衣,沐妖娆随着衣贡延来到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内苑,身畔来来往往皆是打扮艳丽,穿着缤纷的官家小姐,富家夫人,她这一身素装反而显得不那么受人瞩目了。
宴会设在锦绣殿,殿内被布置一新,地面铺了一层以棉纱为经纬线,以彩色毛线栽绒编织的地衣;毯外边为金黄色,大朵牡丹置中间,中边为繁复花式,毯心是方形福字;
地毯两边便是十六根玉珠,玉柱相间摆放着一溜座椅,两人为一桌,分官位等级来排序,沐妖娆到大殿时里面已经坐满人群,大殿中充满各种喧哗声,有同僚间的寒暄,官家小姐明里暗里的攀比,吹捧,像极了二十一世纪的交际场所,而她这一切真是烦不胜烦。
随着衣贡延在前面的第六张位置坐下,沐妖娆虽却依旧淡笑不语,在上辈子她便宁愿与死人打交道也不愿逗留这样的社交场所,人们各自脸上虚假的面具,有攀关系的,有炫耀的,真是各种各样丑陋的嘴脸,这种地方到处是利欲熏心。
她虽无明细表现,衣贡延却意外看出她的不对劲,蹙了蹙眉,稍稍低下头是询问也是警告的道:“怎么了?”
“没事!”沐妖娆闻言回首冷冷的睨他一眼,不知怎的,今日的衣贡延在她眼中就是那般可狰。
心中的烦躁无处可发,却又无处可发,正是不耐之际,只听一声尖细的吟唱,“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宸王驾到,瑶贵妃驾到———”
在尖细的吟唱下,众人收敛声息,停止喧哗,一个个转首向大殿门口望去,直到四道人影相继向内步来才起身起身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见过贵妃娘娘,宸王爷———”
沐妖娆跟着众人起身,今天的她真是一点劲都提不起来,草草抬目望去,一目扫过,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瑶贵妃身畔的黑衣男子身上,轩长健硕的身材,比女人还要娇嫩三分的肌肤,目光向上挪去,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薄薄的唇瓣紧抿着,高挺似鹰鼻的上面有一双极冷极寒的眸子。
心中一愣,这就是那被抢了帝位的左墨弦吧?长的倒还是个人样,只是不知当他像皇帝叩首时,心中何等滋味。
心思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忽,她突感一道强烈光线射来,她下意识抬首,竟与他投射而来的目光撞个正着。
只是一眼,她便深深蹙起了眉头,这是一双极为深幽且匿藏玩味的黑眸,沐妖娆蹙了蹙眉,他见过她?知道她是谁?为何目光如此诡异,暗暗咬了咬下唇,直觉反驳,理应不会,这古代的女人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让男人见过的,那他看向她的眼神又为何意?
还未能想出个所以然,只听一道虽温和却让人打心里不舒服的嗓音道:“众爱卿平身,此乃家宴,诸位无须拘谨。”
“谢皇上。”虽然那高高在上的王者如此说道,大臣们依旧毕恭毕敬的回应,之后才是各自坐回各自的位置,谈笑声渐渐响起。
酒过三巡,歌舞声此起彼伏,就在众人沉迷舞女妩媚舞姿时,高位上那头,左墨旻却忽的抬手挥退歌姬舞姬,举着凤纹尊面对各位大臣道:“众位爱卿,随着朕举杯恭贺宸王不久便会与衣将军之女喜结连理。”
众人闻言面面相窥,此次他们之所以谁都没有谈及那桩意图明显的婚事,便是不想让自己撞到风浪尖,此刻皇帝都那么说了,相当于命令,若不从便又是另一回事。
只见在场的人们互相以眼神传递过信息后,纷纷起身持杯正要开口,却见当事人宸王忽的起身笑着道:“弦谢皇兄好意,只是此次弦进京却非为成亲而来,父皇才刚仙去,弦———”左墨弦话还未说完,却被左墨旻止住。
“哎——!皇弟无需担忧,父皇在去前,最为挂念的便是你娶妃之事,朕如此做也是了却他一个心愿。”
好一个‘父皇去世前的心愿!’皇帝的这番说辞把他自先帝孝期,应守三年的不孝境地解救出来。沐妖娆低垂眼眸,嘴角却嘲讽的勾起,心中不住冷嗤。
左墨旻似早预料到他的说辞般,只见他边说边一个眼神递向身畔的瑶贵妃,接着太后再伸手在暗地里狠狠掐了她一把。
只见本默默低着头的瑶贵妃--瑶慕灵,苦笑着抬首,眸光几番闪烁,嗓音温柔却大为苦涩的道:“宸王就了却皇上这番心愿吧!”
只见本笑意浅浅的左墨弦忽的转首对向她,四目相对,最终瑶慕灵先缓缓的避开他的眸光,唇边的苦涩一再扩大,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左墨弦双拳几次收紧放松,最终带着一丝揶揄的谑笑道:“不知本王的那位寡妇王妃何在?”
“喝——”又是一阵抽气声,就连一旁的帝王也尴尬不悦的蹙眉将视线回避。
‘寡妇’二字可是把刚自不孝立场自救出的皇帝又推入一个不义的境地,这新皇刚刚登基,明知她是个寡妇,还是个不吉的寡妇,他却不顾兄弟情义的将她赏赐与他,这不是不义是什么?
此话刚落,那些紧紧绷起神经的大臣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有的甚至举袖悄悄抹了抹额头不断沁出的汗珠。
而沐妖娆也是深深的蹙起眉头,她敢说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心中也确定了他那抹不坏好意的笑,原来他早认出了她,故意注重寡妇二字,便是想让她难堪吧?冷冷一笑,既已问到她,那她再沉默就是她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