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什么?”我愣了一下,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说,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身上。
她转过身来,依然在坐着,丝毫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她指了指自己的颈部,说道:“你的这里。”
我拿手一摸,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是那枚从陵墓里带出来的玉饰,它被我系上一根红绳当项链。我把它解下来,捧在手心:“您知道它的来历吗?”
噶玛身上带着气质,从第一眼我就感觉到了。那是一种长者应有的气质,慈祥。但却有所不同,这种慈祥会让你不敢在她放肆,很像是电视里旧社会大家族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对她很是恭敬的原因,胖子也曾说过这老太婆有古怪。
噶玛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说话。我心说都这份上你打什么哑谜,痛快说出来的了。噶玛似是犯了老年痴呆,忘了要做什么,就坐着一动不动。我等得不耐烦,问道:“噶玛老人,想必您一定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
噶玛这才缓缓的道:“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一点。远离它,或者摧毁它,不要让它离你太近,不然迟早会害了你。老了,总是睡不够,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说完这句,噶玛背对着我躺下,任由我软磨硬泡,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叫我来的是你,现在事情又只说一半就闭口不谈,我踹死她的心都有了。怕留在这里自己真会忍不住动手,我阴着脸转身离开帐篷。刚一出去,一股热风袭来,嘈杂的声音钻入耳中,其中还有胖子的叫嚷声。我一听,心说出事了,快步跑到篝火旁,两方人马正在对峙,是我们和老外。地上躺着一个人,脸朝下我看不清是谁,但是看穿着不是我们的人。
我挤过去,站回自己的队伍,问胖子怎么了。
胖子冷笑道:“有个小子,喝了点酒就来找花子跳舞,花子不肯,就毛手毛脚的。花子几下把他撂倒,惊动了这帮老外,刚刚围上来。”我看胖子摩拳擦掌的,一副要动手的样子,浑然忘记刚才还和这些老外勾肩搭背喝酒吃肉称兄道弟。低声问了下花子没事吧,花子可能是理解差了,冷着脸说他们实力太差,全来了也不是咱们的对手。我哭笑不得,心说这两个好战分子还真想要打这一仗。
怕他们惹麻烦,我横在胖子前面,正想要说点什么,这时从老外群里挤过来一个男人,是特鲁斯。他样子比我还急,抓了几个老外问清怎么回事,就踹了趴在地上的老外几脚。转过脸带着歉意的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手下不小心喝了点酒就乱来了,还好没出什么麻烦,不过这位小姐身手真是好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特鲁斯这幅摸样我们有气也没发出,何况他现在还是我们的老板,关系闹僵了并不好。
我皱了皱眉头,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特鲁斯这番作为有多假,他这次应该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实力。如果实力让他满意,会一直保持双方的友善关系,如果不满意……想必也留着没什么用了。这特鲁斯在中国待了些年头,连遇人遇事都这么圆滑,是个难缠的主。
篝火晚会不欢而散,双方都各自回各自的帐篷。一晚上我还没怎么吃,返回广场从烤架上撕下来一大片肉叼嘴里,正巧特鲁斯也没走,他拉住我连连道歉。
事实一直以来交际的任务都是由我来搞定,我也乐得做些这样那样力所能及的事。特鲁斯见状,把我当成了这批人中的队长,头头。我不好说破这点,任凭特鲁斯说着,倒是满足了自己的一些虚荣心。之所以派我上也是因为胖子没兴趣,小白不出那风头,花子无所谓。
刚一进帐篷,胖子就抱怨说我太软弱,应该揍他丫的云云。但也只是抱怨几句,他也明白此事实在不好发作,只是咽不下那口气。
帐篷里有隔间,所以睡下四个人足够了,还能很好的保护隐私。胖子熄了灯,帐篷里暗了下来,能听到身边接连的呼吸声,这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躺在铺在地上的被上,我睁着眼睛,满脑子都在想噶玛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远离它,或者摧毁它,不要让它离你太近,不然迟早会害了你。”它指的是什么?是玉饰吧。可玉饰又不是生物,怎么会害我?难道有毒?不对!如果是有毒,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是说让我远离它。这就跟一个小孩子摘了毒苹果,农民告诉他这里有毒,吃了会死,而不是会说:“离它远点,它迟早会害了你。”
但如果这个农夫只知道这个苹果有危险,而不知道它是毒苹果,就会警告那个拿苹果的孩子说:“离它远点,不然它会害了你。”
事情看似已经明了,噶玛老人只知道这个玉饰有危险,而不知道具体,所以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传达给我信息:“远离它。”
这枚玉佩真的有古怪吗?我拿下玉饰,放在眼前看着,即便帐篷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不由自主想到了在那个陵墓发生的事,白衣,玉饰……迷糊中,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我正看到花子在洗手臂,而帐篷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尴尬的转过脸。村庄里环境简陋,更是缺水,所以洗澡是别想了。我们还好说,花子这样爱干净的漂亮姑娘,肯定是不太乐意。
花子看到我醒了,拿过条毛巾擦拭手臂:“醒了?你睡的够死的。”
我听她话里有打趣的成分,不由问道:“怎么?我睡觉那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嗯。”花子点点头,把毛巾放到一边,坐到我身边:“这事还不小。”
心里下意识的一紧,以为是坏事。看到花子笑意盈盈的,却又放松下来。
昨晚我们床铺的位置是花子最靠里,之后是我,小白,胖子。胖子紧邻着帐篷帘。事情发生在半夜,胖子喝了点酒,就开始打起呼噜来,还说着梦话,特响。小白不愿意了,踢了他一脚,胖子哼了几声,不出声了,过了几分钟,又开始打起呼噜来,小白又踹他一脚。反复好多次,小白忍不住了,使劲踹了一脚,正好胖子翻身,顺势就滚出帐篷。这下帐篷里安静了,直到白天,一个早起尿尿的老外看到我们帐门口躺着个人,就去叫醒他。这回是胖子不愿意了,说自己不过是打呼噜,居然被踹了出去。而且小白用力极巧,都击在同一位置上,那地方又青又紫。这一大早胖子就把小白拽出去了,说要教训他。
门口有送来的早饭,我也没客气拿了一份就吃。吃饭后往外一扔,正逢进来个人,好在他反应快,一仰身躲了过去,伴随着大笑:“兄弟这么早就如此精神。”听到声音我一阵头疼,大麻烦又来了。
“老板这一大早就来我们这,有什么事吗?”特鲁斯没听见我语气中的不待见,说道:黄教授他醒了,我过来通知你们一下,话说,那两位朋友呢?”
“锻炼去了。”随便敷衍几句,见特鲁斯没有要走的意思,往里面张望,我挡住他的视线:“特鲁斯先生,我想要和女友亲热一下,你……”
“哦哦哦。”特鲁斯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几声,带着坏笑退了出去。我松了口气,总算把他敷衍走了。虽说他对我们并没有恶意,但和这种人打交道总是要费一番心神。
转过身,花子的样子有些奇怪,我没太在意,问她要不要去看看黄教授。“不,不了。”花子说道,她解释说自己又不认识黄教授,没必要去看他。我和黄教授也没有交集,但是作为一行人“队长”的存在,不去看看黄教授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正犹豫时,胖子和小白回来了。
盼曹操曹操就到,我把情况跟胖子说了,胖子说要去看看,也方便问一下情况。
一行人去黄教授所在的帐篷,特鲁斯也在那,看到我们进来站起来后退几步,给我们腾出地方,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胖子也不去管他,走到床前。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缠的绷带,围着额头缠了好几圈,本来就没几个头发的脑袋更加凌乱了,看起来十足像个精神病。太阳穴处带着一圈血迹,如果再往额头中间移点花子肯定瞅着眼熟。他激动的拽住胖子的手,瞅着胖子和小白,老泪纵横:“胖爷,白爷,要不是你们,我这把老命就葬在这黄沙下了。是你们救了我,你们就是我再生父母啊!”
花子在一旁直皱眉头,在我耳边小声道:“这么大岁数,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孩,我都替他丢人。”
特鲁斯在一旁抱着肩膀饶有兴趣的看着,发现胖子看了他一眼,还冲他咧嘴笑。我看着特鲁斯,突然想起一事来,叫黄教授先别忙着叫爹,问他还记不记得沙暴那天的事。这是要让他说给特鲁斯听得。我们的话他可能会不信,但黄教授对他来说很重要,他的话特鲁斯是不可能不听的。果然,黄教授叙述完后特鲁斯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
“黄教授,您确定不是幻觉吗?”特鲁斯还是不信。花子来气,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什么都不信。特鲁斯摆手解释,说不是不信,而是这事太邪乎,两地相差不过两三公里,那么大的风暴我这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教授因为我们救了他,彻底站在了我们这边,说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看看。特鲁斯阴着脸想了片刻,问清位置出去叫那个开吉普的老外过去看看。
几十分钟后,老外回来,对特鲁斯说了一串英文。
“他说什么?”我和胖子齐声问小白。
“他说只看到一个白色车顶,是辆面包车。”
胖子挑挑眉,语气充满挑衅道:“这下信了吧?”
特鲁斯沉声不语,床上的黄教授说不然去问噶玛吧,她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不能跟噶玛说!”特鲁斯突然说道,吓得我一个激灵。“她本就反对我们去寻找西劫城,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反倒成了她的借口。反正我们之中也没有伤亡,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特鲁斯此举着实有些欲盖弥彰了。胖子问什么时候出发,特鲁斯说只要黄教授一恢复,立即启程!
重拾沙暴的问题,本想就此解决,没想到事情仍是扑朔迷离。奇怪的沙暴给我们此行带上了一层不祥之意,即使是阳光正毒也让我觉得周围气温骤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