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段话时语气很平常,但是我从中听出满满的坚定来。他的确会这样,哪怕是看后去死,也无所谓。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转而去问其他的事:“不是说四个么,那两个是什么人。跟我一样?”
林显思苦笑一声:我碰了不少壁,才请来你这尊菩萨,哪有本事再多找。那两个都是我花钱请来的,一个助理,还有一师爷。”
“师爷?”我没太反应过来。
他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你不知道吗?”
我没多少盗墓方面的知识,只是跟着下了几次地,师爷什么哪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干咳几声:“那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奇怪你怎么能请到这种人。”
林显思喝多了酒,脸色有些微红,没发现我的异样,大着舌头:“当……当初请他可费了我不少时间。最后还是答应他保证没有危险才同意的。这些知识分子真他奶奶的难伺候!”
我听得不由一笑,连粗口都爆出来了,他是真喝多了,也开始给自己灌酒。直喝到半夜,饭馆都打烊了。老板一到桌子前要结账,上面没人,都在桌子底下趴着呢。
装备林显思早就购置好了,已经被他那助理和师爷带过去了。预计五天后出发,谁知道第三天林显思就等不及了来找我。我闲了好几天,浑身不舒服。可能真如胖子所说,倒斗是有瘾的。我问他军火有吗。他愣了,问我什么军火。我一拍额头,喊道咱们就赤手空拳去小兴安岭?来头北极熊都够咱们受的。
林显思被我逗乐了,笑了几声说:“我是个商人,违法的事不做。”我听得直翻白眼,咱们做的事抓起来少说也判个十几年,这还不算犯罪?武器的话,现在买也来不及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上哪弄。心说小兴安岭那里的农家里肯定有猎枪,到时候实在不成就借一支来。
第二天,我和林显思就上了一辆开往黑河的长途卧铺客车上。我本就晕车,加上还要呆上几天。抱怨了几句胡乱塞了几片安眠药就爬上铺沉沉睡去。醒来时已经到了黑龙江境内,客车停留在休息区。
黑河在中俄边界上,我就想是不是只要在两国边界往前跨一步,我就算是出国了?后来林显思告诉我中俄隔了一条黑龙江,除非你能在常年水温零度左右的黑龙江中游过去,并且避开对面俄罗斯士兵的监察。说罢还开个小玩笑:“全世界人民都对中国菜没什么抵抗力,你要带点菜,说不定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越境了。”
脑袋晕晕沉沉的,下车吹了些风,头脑清醒不少。我们地处平原,视野之内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超市存在。大巴就停在超市前的休息区。此时正值酷暑,头顶太阳,小风吹着,倒也不觉得热,反而有点凉丝丝的。
这里地形平坦至极,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连个人家也没有。只有在东北边的最远处有一片低矮的群山。微风习习,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刚睡醒,被吹得有点冷,爬上车想把铺上的外套拿下来,忽然从口袋里掉下来一本黑皮本子摔在车上摊开,露出泛黄的页面。我一愣,把衣服放旁边弯腰捡起本子,想起来这是在西劫古城的墓室看到的,一直在我手上,出沙漠后换了衣服放在口袋里就给忘了。
休息时间也快到了,林显思上了车,他看我拿着一小黑本背对他,奇怪地道:“你在干嘛。”
“没事。”我把本子放铺上,无所谓的道。见状他也没追问下去,递给我一袋子:“看你睡得香,没好意思喊你,替你买了点吃的,凑合一下吧。晚上还能路过下一个休息区。”
司机告诉我们离黑河还有一天路程,马上就要进小兴安岭周边了,到时候可能会颠簸点,早点睡觉。我心都系在黑皮本子上,何况先前已经睡了一天,倒不是那么困。草草吃完饭就爬上铺翻开黑本子。
黑本子保存的很好,只有里面的纸张有些偏黄,手掌大小。看了半天,我不禁有些失望。前面都是空的,只有在尾页画着一张平面图,而且还是铅笔绘的,右上角褪色一片,无法看清。我翻来覆去还都看不懂。心说等回去后找个懂建筑的问个清楚吧。
林显思躺旁边看到我眯眼睛看个旧本子早就奇怪了,不由问出来。我一愣,想到说不定他能知道点什么,就把本子递给他,指着那张平面图问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接过本子看几眼,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最后语气中满是不确定的道:“看样子,似乎是某种建筑的平面图,还是人工建筑。但是……”说罢他眉头皱了起来:“这建筑平面图要是真的也大的惊人了,起码是个故宫级别的。而且你看布局,根本就没有考虑采光,要是造出来大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是一个新手随意所画一样。如果这不是某建筑系生随手画着玩的废作,那就是地下的宅子。当然,也可能不是给活人住的。你看这是铅笔画的,所以应该是无心之作吧,不用太纠结。”
不是给活人住的。我脑中重复几遍这句话,又看了平面图几眼,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似乎感觉到从泛黄的纸面上往外渗发出寒意来,让有些发闷的客车内部凉了下来。
把黑本子合上,捧着看了半天。突然想起这当初是从死人身上拿下来的,不由心里介意起来,想把它放回口袋里,却发生一件事让我停下动作。
从底部看,可以很明显的发现书页根部之间并不整齐。也就是说,这黑本子曾经被人撕掉页数。我连忙翻到被撕掉的那部分,用力掰开本子,果然在根部看到了被撕掉纸张的一部分。抚摸后面空白的黄纸,慢慢来回摸个几遍,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很细微,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凹凸不平的纹路。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当我仔细摸几遍,并且找到其他缺少页数时,发现的确是有被书写后留下的坑陷。但这夸张了点吧,几十年前的痕迹现在还会有?我耐心数了一下,一共是13张被撕掉,这在有一两百页厚的小黑本子上并不明显。而且撕得人也很小心,就算往两边掰也很难看出来。
林显思打刚才开始就一直瞄着我,我心说有这个大老板加知识分子,不用白不用。就问道:“林显思,你说几十年前书写留下来的痕迹现在有没有可能留下来?”
他没听懂,我又耐着心思跟他讲了一遍,但没透露太多,只是说这个本子是三十年前的东西云云。他听后想了想说:“不会。纸张被书页夹了几十年,什么痕迹也该被时光磨平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把手指戳向一块海绵,迅速收回来。海绵也会恢复摸样。而你把手指一直压在海绵上很久……”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是说本子的主人并没有在写完后立刻撕下来。而是过了很久才撕下来。真是愚蠢,我竟然没有想到这点。
“看纹路清晰程度很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撕得……”林显思又在旁边说了点什么,只是我当时注意力都放在本子上,都没听清。我心说等回去后找人看看能不能复原出来。这东西对我太重要了。
把本子贴身放好,回过神来,林显思已经躺在旁边闭上眼了。也不知睡没睡。我把头扭向窗外,景色飞速向后退去,仍然是一片荒野,别说人家,连树木也不见一棵。车里湿度大,不一会儿窗户上就起了一层雾气。我拿袖子擦了几下,很是模糊,看的直发晕,干脆也不去看了,躺下来盯着头上放行李的架子。
盯了很久,我估摸着怎么也过了一个多小时,一看时间,才他妈过了十五分钟!我暗骂一句,扭头看林显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个眼罩睡起觉来,安安静静的。一拿胖子和他对比,我就纳闷人和人差别怎么这么大。看看胖子,再看看人家,不愧是老板,睡觉都这么有风度。
下午他就醒了,我们俩聊了一会儿。我问了些这个墓的资料,林显思告诉我他也不清楚,因为族谱上并没有过多的提这个地方。我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找得到吗。林显思神秘一笑:“别说是几十年,几百年我也找得到。”听他这么自信,我又问了些别的,比如族谱上到底说了什么。可惜他死活也不肯告诉我。
又受了一天的颠簸之苦,终于在黄昏到了黑河。才一下车我就一个哆嗦,倒不是说黑河有多冷,而是车里开着空调,方一下车被凉风一吹很不适应。
在车里躺久了,下车后直觉得腿发软,站不住。也多亏先前两次经历的磨练,我很快就缓了过来。
因为明天还要再次坐车,我没到处乱跑,在招待所里住了一夜,林显思精神状态比我要好,晚上还出去逛了一圈。
第二天一早我们随便找了个露天餐馆去吃饭,这里方言口音很重,我们几乎是比划着才让伙计明白我们的意思。趁着上菜的功夫,我和林显思聊了几句。他说咱们还要做另一趟巴士到小兴安岭东南方向。
菜也上来了,我都饿了一天,就甩开腮帮子吃,边问小兴安岭的事。相反林显思打刚才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就左顾右盼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拍拍我示意少说话。我和纳闷,就半开玩笑道:“你说咱们去的这地儿怎么是小兴安岭,大兴安岭多好……”
谁知林显思一下子急了,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喊道:“小怎么了!小怎么了!小就满足不了你了吗!”周围吃饭的人纷纷往这里看过来,眼神满是异样。我端着碗愣了半天,脸一红也急了,正要破口大骂,哪知道他往桌上扔了一张红票子就拽住我走。
我被他拉的一个踉跄,正要甩开。哪想得林显思力气大得惊人,我竟然甩不开他,被他拉着走出十几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