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我觉得如果我有痔疮的话,是绝对露不出这幅表情的。当然我没有痔疮,也不了解是个什么感受,可能真的只是我想多了,或许其实是痔疮牵着神经了。
发生这个小插曲后,我们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辆回乡的驴车,林显思给驾车的中年人一张红票子,把我们拉回去。那中年人倒是推脱了几下,最后才把钱收起来。我们俩爬上车,上面铺着一层干草垛,倒是蛮舒服的。中年人吆喝一声,一甩鞭子,驴车就慢慢悠悠往前走。我捅了捅坐在旁边的林显思,他看我一眼喊干嘛,我换了个坐姿小声道:“这里民风剽悍,要是被看到你有那么多钱难免会动歪心思。你看他黝黑的肌肉,咱俩人也不一定能干过他。财不露白,你把钱藏着掖着点。”真实的环境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多疑,但小心点终究没有错。
林显思点点头,嗯了一声。过了一小袋烟的时间,中年人开始跟我们说话。“你们是来旅游咋地?”
林显思看着我,我接过话:“是啊是啊,我们两个刚从军队复员回来,想上小兴安岭旅旅游。”
中年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热情道:“哎呀,是八路同志啊。多亏了党的领导啊,连俺们这嘎达都通电了。”接下来又说了些废话,驴车进了树林中。说是树林有些不符,因为这里并不是很茂密,树长得很零星。林显思不安的动来动去,最后趴在驴车上面,肯定是那痔疮又犯了。我有些嘀咕要是进了斗里他该怎么办。
中年人告诉我们来小兴安岭旅游的大多是从北边进入,南边卧牛河乡这里很少有人来。有也是考古队或者盗墓的来这里挖古董。我一惊,林显思也立马翻身起来。我继续问道:“挖古董?这里有很多古墓吗?”
他卷了支土烟,叼在嘴里想了想,缓缓说道:“这是俺小时候爹跟我说的,前些个年下雨,下了足足三天。那雨那叫一个大啊,听说山里有个村就被这场大雨毁了。俺爹一看就坏咯,这么大个雨,指不定又有哪个山榻了。第二天一晴,俺爹就听村里人说村长的儿子二柱子昨天从西北边的山上回来,碰到塌陷了,被埋在泥里。村长哭着喊着求村里人去救他儿子。全村人都去了,俺爹当时还是年轻人,也跟着去了。到了现场,爹就说完了。坍塌的地儿太大了,村长的儿子要是在下面,就是大罗神仙来也就不出来了。”
“谁都心知肚明的,但谁敢说那话啊,村长都急成什么样,眼睛都红了,得要别人扶着才能站起来。全村人就开始用带来的工具挖。”
“当时俺爹是在山坡上挖,那一块就他一个人,带着自家的稿子凿了没几下,就听咣当一声,手震得发麻。还以为是石头啥的,就用手把旁边的泥土挖开。这一看俺爹就吓坏了,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滑下来。”说到这里,他把烟拿下来,夹到耳朵上,神秘兮兮的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道:“那是具棺材。”
我和林显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这或许是职业病,入了这行的没几个不听了棺材不兴奋的。
“棺材都出来了,这下谁也没敢挖下去,村里那些个老人说这是老山神的棺材,再挖下去,新山神就动怒了,把整座山压到俺们村子上面。”
那时候刚解放没多久,村民多迷信,挖出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就没敢继续挖。村长的儿子也铁定活不了了,村里人就劝他,倒是也劝动了。后来不知怎么被省里知道了,省里很重视,还派了一个专家组来考察。最后什么结果不知道,只清楚当时来了好几辆卡车拉东西,还失踪了一个人,听说就是其中一个专家。后来有几个胆大的村民去了趟坍塌的地方,发现不少碎瓷器。那村长被发了500元抚慰金,他儿子也被追认为是烈士,为国家财产而亡。可惜尸体到底也没找到。
事情就此结束了,话说老村长,他四十得子,媳妇难产死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他当成掌上肉一般。那时候都以参军为荣,他死活不肯让儿子去,怕受苦,为此还挨了村支书批评。但谁也都理解他爱儿心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出了这档子事,考古队走了后那老村长大病一场,病时爬起来,把省里给的500块钱用作村子建设,之后就昏迷过去。500块钱放到现在不算什么,但在当时可是一笔巨资。可惜老村长病好了后神智就不清楚了,人迷迷糊糊的。大家都可怜他,加上为村子做了不少事,哪家哪户做了好吃的都给他送去,屋子也有人打扫。
“他现在还活着?”我追问道。
中年人摇摇头:“早死了,七几年就死了,俺那时候才一两岁。”
我继续问:“那山你知道是什么山吗?”
中年人奇怪的打量我们:“咋地?你们还要去逛逛啊?”
我被他问得一滞,正要想点理由,他继续道:“山叫阴山,在俺们村子北边,走的话起码得两天才到。你们是不是要去挖宝贝?要是挖到好东西,分俺一份。俺爹活前总是抱怨,那东西值老牛鼻子钱了,当时咋不就偷偷拿上一个。”
我有些无语,看来他并没意识到或者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拿宝贝”是违法的……
村民又说了半天,但基本都是无用的废话,我应付我们只是来旅游的,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林显思捅捅我:“你怎么看?”
我捡起一支干草叼嘴里,想了想说:“咱们就算去了也多半无功而返,冥器早没了。”
林显思眼中闪烁光芒,很是兴奋:“从刚才中年人的说法来看,这肯定是大型古墓群。当时条件有限,或许他们挖掘不了更多,只能草草掩埋了事。我们去了说不定能……”
我打断他的话,斜眼看他:“所以,林大老板是打算搞几个冥器回去咯?”
他干笑几声,有些兴奋的搓搓手,低声说:“虽然我不太看重钱,但谁会嫌钱少。而且那阴山很可能与我们的目标有联系,顺手做上一票,何乐而不为。”
林显思说的挺有诱惑力,要是真得手了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到外面都是值钱的东西,同时也很烫手,被发现就是坐牢的罪。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说不定不会答应他。命是自己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悔可来不及。但我现在还欠着胖子的钱,安娜找到了要治疗她也要花一大笔钱。这些问题不得不让我去冒这个险。
林显思看我被说动了,热情的搂住我的肩膀:“放心好了,绝对不让你少一根汗毛。”
我挣脱出来,对此嗤之以鼻,当是自己家后院吗?说没危险就没危险。心中还是不太放心,于是说道:“到了阴山,别轻举妄动,一切听我的。”林显连连点头,显然对我能答应有些兴奋。
树林里空气很好,在城市里闻惯了汽车尾气的我们在一闻大自然的新鲜空气,神清气爽。卧牛河乡和外界的连接只有这唯一一条靠人走出来的土路。宽度勉强能让两辆车通行,两边都是生长茂盛的树木,一个人都未必能环抱过来。起码有几十年树龄了。这里是森林保护区,已经看不到盗伐的身影了。盗猎也少了很多,只可惜那些消失的物种却再也回不来了。
驴车晃晃悠悠走了四个小时,终于在快晚上九点到了卧牛河乡。夏天昼长夜短,九点了天还是很亮。停在村口,汉子很热情的邀请我们去他家,不过被林显思拒绝了。随后他告诉我们这里有两个家庭旅馆,挨在一起,一直往前就是。
我和林显思对中年人很是感激,没有他可能我们天黑也到不了,还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消息。我拿出100块钱塞给他,中年人不收。我就说给孩子买点零食,他说没孩子。我说给老婆补补身子,他说是光棍。我说给妈买点总可以吧,他哽咽说十几年前就死了。我擦把汗,心说不信这个邪,今个这钱就送不出去了。硬塞给他,说这钱留着找媳妇用!他倒是收下了。只是嘟囔100块钱够干啥的。不过临分别时告诉我们,要是到了阴山千万不要翻过去到北边的“密林子”。问他为什么,却摇头不肯说。
看中年人的表情,似乎是对那“密林子”极为恐惧,这表情可不像是里面有老虎狗熊之类的生物所露出的表情,不由对他所说的“密林子”有几分好奇。
卧牛河乡颇为热闹,除了我们还有很多驴友。不过并没有光头一伙和四个警察。还可以看到不少当地的向导。林显思似乎有些想请向导的意向,被我劝阻。我们干的这勾当上不得台面,就算请了到时候我们也得杀他灭口。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步行到中年人说的家庭旅馆,林显思抬脚进了院子。我跟在后面,新奇的打量周围。这两家旅馆都是二层小楼,彼此还没有间隙,就像一栋建筑。它们共用的一个院子,面积颇大。院子里还养了几只鸡,见我们进来躲得远远的,咯咯直叫。他说:“咱们现在这里休息一夜,天亮在继续往前走。”
我一听连忙拦住他,问道:“不是说有四个吗?那两个人呢?”
林显思解释道:“他们俩在前面那个村子,没在这里。”
我半信半疑。不过因为颠簸了这么久有些难受,就早早进家庭旅馆吃饭休息了。我们只要了一个房间,是在二楼。
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一看表还不到23点。我本身并不是很困,只是身子颠簸乏了。林显思还没睡,看到我醒来一愣,说:“你醒了也好,一起下楼去找老板问问情况。”
“什么情况?”我刚睡醒,脑袋有点转不过弯,随即明白过来,应了一声,爬起来跟他出了房间。
我和林显思下楼去找老板问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搞把猎枪来。有枪在手,底气也能足不少。家庭旅馆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实汉子。乐呵呵的见我们,聊了几句基本知无不言,但我还是没把情况过多透露出来。当我提出想要进密林子时,他却猛地摇头,一副见了鬼的摸样。还直劝我们也不要进去。
“你们来旅游地年轻人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密林子也是人进的?”
和林显思对视一眼,我问道:“您什么意思?”
老板直摆手:“不要问俺,俺什么都不知道。”说罢就要走,林显思拦住他的去路,掏出一叠钱来,看上去约莫有一千块。
“说了,都是你的。”
我看的直咂舌,真他娘不愧是大款。
老板眼睛紧紧盯着钱,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不是俺不告诉你们,是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