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千莲望着昏厥的少年,不禁吃惊的轻声叫了起来。她看了看那略微起伏的胸膛,才微微放下了悬着的心,若不是如此,她几乎怀疑他已死去。千莲不知道,这无名的少年究竟受了多么严重的伤,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淌,尤其是前胸与后背,那深深的几道伤,让他差点被劈成两半,隐约可见跳动的心脏与断开的骨骼!
她是化成人形的的混血儿,既有白虎的血统也有人类的血统,但她却一直生活在白虎群之中,除了年幼时的还未曾过世的母亲,再也不曾见到过其他人类。千莲好奇地看了几眼少年修长却略显单薄的身躯,而后又看了看自己,心中暗暗好奇——怎么自己变成的人类的样子和面前的……差距那么大呢?
千莲使劲摇了摇头,甩掉这些好奇的想法,开始为他治起伤来。她将储存于这处行宫之中的奇异珍品与光华流转的神药全部取了出来,而后嚼碎了敷在少年的伤口上。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的力度,生怕一下子没弄好会让那眉头紧蹙的少年疼痛,她未曾发现——自己第一次掌控人化的身躯竟是如此认真,如此细心,纤纤素手洁白如雪,像是白色的蝶儿在花丛中游弋,轻巧美丽,却无人察觉。
“你……”一个轻轻的声音传来,气若游丝,却带着遮掩不住的复杂的情绪,“你在做什么……”少年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又看到了一名美丽的少女再用什么腐自己的伤口,心中满是忍不住的诧异。
“你的伤好重啊!”千莲侧首,看了一眼双眸微睁的少年,而后认真无比地说道,“我怕你的衣服会沾上血和伤口连在一起,所以就脱下了。”少女清丽无双的容颜仿佛冰晶雕琢般的一尘不染,她如同精灵般轻灵的抚摸着那一道道鲜血长流的伤口,如同孩子般深深地注视少年灿若星辰的双眸,流露出无比的担心。
“咳咳!”少年忽然重重地咳了起来,鲜血从他捂住口的手的指缝间汹涌的流淌。
“你怎么样?”千莲担心无比,俯下身查看少年的伤势。
“走开!”少年却不领情,忽然将她一把推开,淡蓝色的眸子中杀意流淌,“你一定是他派来的!对不对!”他近乎疯狂地喊着,颤抖的双手撑着头,长发披散在前胸后背,状若疯癫。
千莲重重的被推倒在地上,她委屈地看着少年,眼里雾气朦胧。
“哇!”少女倒在地上眨了眨明亮的双眸忽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怎么……”少年忽然愣住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忽然哭了起来千莲。
“呜呜!你欺负我!”千莲委屈地看了一眼少年,而后又哽咽着说道,“父皇说的是真的!人类就会伤害动物!我讨厌你!!”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
“呵……”少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淡淡一笑,眼神却忽然充满了森然的杀气,他冷冽的眸光望向打开的手掌中一枚染血的,光华闪烁的勾玉,“我就算是死也总有一天会手刃你!等着瞧吧——到那时你将以死来偿还谷雨所受的痛苦!”他望向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山洞,洞口被无数垂下的厚厚的藤蔓形成的天然屏障所挡住,洞壁则是由整块打磨地光华可鉴的白玉组成,白玉壁上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却由内而外透发出莹莹的光点,好似漫天的星斗所投射下的光芒。
“沙沙”又藤蔓被拨开,一只洁白纤长的手将一大块绿叶包着的烤肉、一些清水和一身叠地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了入口处,并且很快又缩了回去。一个纤巧柔美的身影映在帘子上,似乎还带了些别的东西,正在整理着准备送进来。即便隔着厚厚的藤蔓帘子,也可以感受到那份细细温柔的用心。
“对不起。”少年眸中杀意敛去,温润如玉的面庞涌起了一丝淡淡的歉意,他低下头,将勾玉挂在胸前,而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苍鸦。”那话语虽然是在道歉,可听着却觉得有些僵硬和隐匿于其中的犹豫与不好意思。
看来是个喜欢瞒着别人的人……帘外,千莲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即嘴角便弯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人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挺可爱的呢!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她愉快地将地上盘中的纱布与草药摆好,而后再次隔着帘子递了进去。
“就算你道歉了,我也要惩罚你!”千莲美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丝丝委屈,即便心下宽容了不少,她也无法对苍鸦刚刚莫名地推她的行为释怀,那双晶莹剔透的双眼中,涌起了一丝小小的得意与狡黠,“伤还没好的时候不准走,等你的伤好了,我也要推你一下!”她的心仿佛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只一眼,便能望清她心中所想的一切——那小小的心,能容下的不多,但是那里面所容下的,却比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所透过的露珠还要温馨柔和。
“嗯。”苍鸦垂下的眸子,望向那染血的勾玉,嘴边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温情的笑意。但很快,笑意收敛,他的脸上除了冰山似的冷漠,再无其他表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完全无法入眼。
“你先躺着不要动!”千莲有些担心,便莲步款款,走入了洞中。她看了看躺在铺着柔软又雪白的毛皮之上的苍鸦,发现伤口太深鲜血依旧在流淌,都染红了雪白的毛皮,便担忧的皱起了眉头,“你的伤……真的很重!”
苍鸦惨然一笑,面庞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更加苍白,“有被子毯子之类的么……”,他在千莲直直的目光的注视下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我觉得有点冷。”
“嗯,有的。”千莲似乎依然在想什么,她心不在焉地抱来一床毛毯,盖在了苍鸦身上。苍鸦眉头皱了皱,面色更加苍白,他看了看千莲带进来的纱布与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很快,拿的那一床毛毯都被鲜血染红了,千莲的俏脸更是变了色。她看向苍鸦,发现那脸色一片惨白,那些敷在他身上的药龄千万年的古药神华已失,但是伤势却没有任何的好转,反而恶化了许多,在这样下去也许……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活下去吗?”千莲迟疑着问道。
苍鸦眼眸里有一丝希冀的光芒,他的口中流出了更多的鲜血,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地点了一下头,脸上的表情坚定无比。
“那么……”千莲别过脸轻声说道,“忍受得住剧痛吗?”她有些迟疑,这种治疗之术,是逝去的母亲传给她的,霸道而可怕,却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那种如同置身炼狱的感受……会让大多数人在还未忍过的时候神魂崩裂而亡……
苍鸦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绝美的面庞仿佛被诸神所偏爱,像是鬼斧神工所作,让人无法从他那淡蓝色的仿佛是一个黑洞般摄人心魂的双目之中移开。此刻,里面的坚定之情如同磐石,让他那苍白的面孔多了些棱角,玉壁里透发出的光芒,柔和而温顺的落在他的面上身上,仿佛温柔的手,在心疼地抚平他的伤口。
千莲愣了一下,她缓缓地走进,轻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用‘生死回’……”她缓缓地前行,每走一步,足下都会出现如同涟漪般的璀璨夺目生死之纹,朵朵的千瓣莲花在她的身旁足下无声地绽放,她的周身光华流淌,仿佛精灵般空灵而飘渺。
步步生莲与奥妙无穷而晦涩难懂的生死纹叠加,轮回的大门在千莲近乎透明的身体里被生生撞开了一丝缝隙,生死之气流淌出来,。
一双温顺而剔透的双目注视着淡蓝色的眼睛,千莲轻声问道:“如果死了,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生的气息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少年浑身都充斥着神圣的生之气息,他周身致命的伤口开始飞快的愈合,他的回答铿锵有力,坚定无比。
“如你所愿……”千莲俯下身,生死之气从她口中流溢出来,仿佛小溪潺潺流淌,没有尽头,不知终点。她闭上双眼,虔诚地祈祷,将那有关生死的契机送入了少年的口中。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我第一个出手医治的人……要活下来啊……
千莲疲惫地看了一眼已陷入生死之气的少年,而后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千莲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她依旧觉得憔悴无力。
“傻丫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哥?”千莲明亮的双眸睁得老大,“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使用‘生死回’的后果啊!”白发的少年与千莲容貌相似,却要壮实得多,也要高得多。千叶看着歪着头依着自己肩膀的妹妹,又是责怪又是宠溺。他就在离千莲不远的地方修行,却感受到妹妹的力量仿佛被什么给强行剥离,虚弱地不堪一击。他早就闻到了那个少年浑身的血腥味,不过未加理会,却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救这名少年,并且不计后果的使用了“生死回”这种连他都不敢使用的医疗圣术。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这单纯又好骗的傻丫头就会被自己所施展的术给害死了。
“哥哥!”千莲娇柔的声音仿佛是在撒娇,拖得长长的尾音与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无法忍心去责怪。
“你呀!”千叶轻轻地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让千莲一下子就咯咯地笑了起来,“真是让父皇给宠坏了!”
“是哥哥宠坏我了!”千莲眨了眨明眸,笑嘻嘻地娇声说道。
“将来出去真不知道你会怎样!”千叶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从小便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母亲柔所营造的柔和的氛围之中,她完全传承了母亲的温柔与善良的本性,像个孩子一样地思考,不计后果地去帮助别人,却总会很容易的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她对别人太好了,好到几乎忘了自己。
“有哥哥在,莲儿什么都不怕!”千莲倚着千叶的肩膀,温润的说道。
“真不知道你是猫还是虎!”千叶望了望被生死之气包裹的少年,而后轻声说道,“莲儿说说看,他有几分活下来的把握?”
千莲听闻此话,伸手在空中写了个“零”字,而后轻轻一笑。
“哦?”千叶好奇,“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
“是没有死去的可能啦!”千莲在哥哥耳边小声地说道,“哥哥看不到他想要活下来的信念吗?真的是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还要夺目呢!!”少女的脸上,绽开了美丽的笑颜,仿佛层层展开的莲花一般,清丽无双,绝美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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