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被扯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听起来还是很清楚的。
看到裹得跟个蚕蛹似的，背对着她们，一声不吭的锦鸾，这回，连大大咧咧的可芸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可芸朝九儿疑惑地眨了眨眼。
她，怎么似乎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似的。
是什么呢？
九儿则只回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心中却是隐隐担忧，这两个人究竟怎么了。虽然锦鸾的性子是不好，可蛾儿的脾气明明再好不过的，怎么会突然就僵了呢？
看起来，还是锦鸾似乎在等着蛾儿哄她，蛾儿却硬是不肯理她的样子。
希望这两个人早点和好才是。
九儿在心里暗暗地祈祷。
这个气氛，实在是让人心里怪不安的。
不过，心里又有些觉得好笑，锦鸾性子看起来那般要强，平常对蛾儿颐指气使的，没有想到，两个人真闹起别扭了，看起来，占上风的倒是蛾儿，而不是锦鸾。
这也是一大怪事了。
出去的时候，丑蛾儿细心地带上了门，不让风吹进去。拿着盆子走了两步，正好顾秀容也从旁边屋子里出来，两个人的眼神正好对上了，于是，丑蛾儿朝她笑了笑，算做打招呼。顾秀容微微颔首，抿了抿嘴唇，她的手里也拿着盆。
这个时候，吃过了饭，天将黑之前，是打热水的高峰期。
不仅是她们这两个屋子，别的屋子里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人。
丑蛾儿同顾秀容本来就不熟，也没有什么话说，因此，打完招呼之后只是沉默地向前走着，顾秀容也是如此，并没有搭话。
两人打完了水，又一前一后地回来，回来的时候听到夏楚楚在屋子里对萧冬歌道。
“冬歌，好妹妹，帮我打盆水吧。”
“我实在是痛得走不动啦！”
“嗯？好不好？”
“我就知道冬歌你最好了。”
夏楚楚欣喜的声音方落，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拿着盆出来的正是冬歌。看到顾秀容和丑蛾儿，她也不说话，只是用目光扫了她们一眼，然后，就径自往茶水房去了。说起来，这也是个怪人，向来只同夏楚楚形影不离的，跟其他人都保持着距离，就像隐藏在夏楚楚身后的影子似的。
萧冬歌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一点儿也不自然。如果说这一日可芸挨的板子最多，她大概能排第二了。而夏楚楚和这屋子里另外一个女孩赵净慈，虽然也不是一个板子也没挨，但是，比起冬歌就好得多了。
冬歌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丑蛾儿只略瞟了一眼，她的脚步也不曾停下。
这个季节，水若是不快点送回去，只怕，一会儿就凉了。
丑蛾儿加快脚步，越过了突然慢下来的顾秀容，继续朝前走。很快就到了她们屋子的门前，就在丑蛾儿即将推门而入的时候，突然，顾秀容叫住了她。
丑蛾儿回头，有些疑惑地看见顾秀容竟一直端着水盆站在那里，她还以为顾秀容应该已经进去了呢。
“有什么事吗？”
丑蛾儿问道。
“先冷敷比较好。”
“耶？”
“红肿的时候，先用冷水敷，这样消肿比较快。如果这个时候就热敷，反而会肿得更厉害。先冷敷，过两天，肿消了的时候，再热敷就行了。”
“喔。”
丑蛾儿露出了笑容，似乎曾听可芸提起过，说顾秀容的父亲是大夫，看来，果然不假，懂得的真多。
丑蛾儿真诚地谢道。
“谢谢你，我知道了。”
顾秀容的嘴角微翘了翘，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再犹豫，直接进了隔壁的门。
丑蛾儿想，顾秀容应该还是挺关心可芸的，不然，不会特意地提醒她。丑蛾儿推门进去，可芸好奇地问她。
“刚才不进来在门口跟谁说话呢？”
她们在屋里依稀听到一点声音，但声音不大，听得模模糊糊，也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
丑蛾儿就把顾秀容的话原原本本地转给可芸听了。
可芸听完，沉默了一下，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咕哝道。
“叫她假好心。”
似乎心里仍然对前些日子的事存有芥蒂，不过，神情似乎有些软化的样子。
丑蛾儿也不揭破她，将水放下，拿了毛巾过来给她们两个梳洗。
九儿挣扎着爬起来梳洗擦脸、洗手，可芸却哎哟哎哟地喊疼，丑蛾儿就扭了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可芸幸福地感叹道。
“蛾儿姐姐，你真好。”
丑蛾儿抿嘴一笑，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冷哼声响起，丑蛾儿全当没有听到。
给可芸洗了，她就又去接了一些冷水回来，给她们两个冷敷。这大寒天的用冷水敷腿这滋味真不一般，可芸嘴里咝咝地吸着凉气，苦着脸道。
“我不敷成不成？”
丑蛾儿摸了摸她的头。
“难受也忍忍，啊？”
可芸的小脸有些微红。蛾儿姐姐这样，还真有些像她娘。
这边可芸和九儿都收拾完毕了，丑蛾儿也自己也梳洗完毕，本来还有些蒙蒙亮的天光，眼见也要消失了。
锦鸾却径自捂着被子，背对着众人，没有任何反应。
九儿朝锦鸾那边努了努嘴，对丑蛾儿使了个眼色，示意丑蛾儿去同她说话。丑蛾儿只假作没有看到，打了个哈欠，脱了外衣，规规矩矩地放好，上了床。
她拉了拉被子的一角，准备钻进去。
可锦鸾反而将被子裹得更紧了，干脆卷成了一个蛹状。
本来发的是一人一床被子，前些天，丑蛾儿同她一起睡，两床被子一直是叠在一起的。这会儿她这么一卷，丑蛾儿就没有被子了。
丑蛾儿就问九儿。
“九儿姐姐，我同你们挤挤可好？”
可芸当下拍着掌表示欢迎。
九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人，这个时候贪什么热闹？丑蛾儿正要下床去九儿她们那边，旁边，锦鸾猛地坐了起来，扯了一床被子往丑蛾儿这边一扔。然后，又把剩余的一床被子一裹，头一缩，继续背对着丑蛾儿。
丑蛾儿将被子理好，钻了进去，然后，闭上了眼。
这一日，对她来说也不轻松。
一直在忙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时一躺下，浑身都酸疼无力，这个时候，任谁叫她，只怕也不想动了。
她闭上了眼，开始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可芸搭着话，没一会儿，所有的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了，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似的，好安静，好安静，丑蛾儿进入了梦乡。
可芸唤了她几声，没人理，九儿也是一副晕晕欲睡，不起劲的样子。
她一个人说没人听也没意思，于是也闭上了眼。
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整个屋子被黑暗所笼罩，尽管，依稀可以听到别的屋子里传来的一些声音，但因为这边的安静，并不显得热闹，反而，隔外地安静。
锦鸾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瞪着前方。
那里，其实除了墙壁，什么也没有。
